那个,你是说猫招来了那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如果是人胡乱招贵人,视情况可能会被当成无礼,当场斩死,可是猫是动物嘛。直孝大人有点累了吧。他在猫的招请下,来到这座寺院,于是和尚便说,难得大人大驾光临,请暂时歇脚再行吧。一问之下,大人竟说是猫把他给带来的。和尚吃了一惊。然后,唔,就请直孝大人进了本堂,奉上薄茶。」
「你知道得真清楚呐。」我说,近藤答道,「这寺院以前很穷嘛。」真是天花乱坠,信口雌黄。
「然后呢,嗳,和尚心想大人可能觉得无聊,便向他说法。唔,和尚会做的也只有说法跟念经了嘛。没想到和尚的说法十分引人入胜。直孝大人心想这和尚外表虽然穷酸,却说得头头是道,不想此时天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又是阵雨,又是落雷,真不得了。如果没有猫把自己招进寺里,主公大人现在一定淋成了落汤鸡。直孝大人大为惊奇,心想这真是天缘奇遇,便皈依了秀道和尚,从此就把这里定为井伊家的菩提寺,寄赠田地等等,大加厚遇,嗳,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猫招来的福气吧。
「那么那只猫怎么了?变妖怪了吗?」
「怎么会变妖怪?哦,听说这座寺院以前叫做弘德寺,然后万治二年直孝大人过世,葬在这里的时候,得到他的法名豪德天英久昌院的一部分,改名为豪德寺,直到今天,就是这么个情形吧。猫呢,嗳,死了吧。」
「死掉变妖怪了吗?」
「就跟你说没变啦,就是普通地死掉了。那只猫的墓地,听说就是那座满是招猫的石碑。叫做猫塚。」
说到万治,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呐——近藤说,盘起胳臂。
「你的同事告诉你这座寺院是招猫发祥之地,这个情报是正确的呐。」
「是吗?」我总觉得无法信服,「那……为什么这里的猫是举右手,其他地方的猫是举左手?」
「那当然是……」近藤把头左右各弯了一下,「因为这里的猫是右撇子吧。」
「喂,难道这里以外的猫都是左撇子吗?这太奇怪了。」
「别输不起啦。」
「不是啦。这根本不成解释啊。」
我再一次望向猫塚。
有人影。
刚才应该没有人的。
两个人影蜷着身子,看起来像是来上香的。
猫塚后面是墓地,我以为是来扫墓的,但看来似乎不是。
人影——好像是女人——似乎是在拜猫塚。近藤好像也发现了,说着,「那是在做什么?」
我看了一会儿,影子之一忽然站了起来。
不出所料,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暗橘色和服,绑着围裙,而且和服袖子也用带子绑了起来,打扮得就像个旅馆女佣。可是只有发型看起来是西洋风,我难以判断与那身装扮搭不搭配。
那个小姑娘转向仍然蹲着的另一个影子,滔滔不绝地说起什么来。
从她搁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的姿势,还有看似温柔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在安慰对方,但换个角度来看,也不能说不像是在责备对方。
我会这么感觉,似乎是因为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话。虽然听不出内容,但看得出劲道十足。如果是在安慰人,应该不会是那种连珠炮般的凌厉语气。
蹲着的人——这个人也穿着同样的服装,但远远看过去的印象,感觉更要朴素几分,年纪也比小姑娘要年长一些。直到那名女子站起来以后,我才发现看起来会像那样,应该是发型的缘故。
「她们是哪家客栈的女伙计吗?」这话从近藤口里说出来,简直就像在演古装剧。「好像……出了什么非常古怪的事呐。」
「喂,你听得到哦?」
「你听不到哦?」近藤露齿问道。
「很远耶?」
「那姑娘声音不是很大吗?是听不到全部,可是内容非常古怪呢。什么猫作怪啊、母亲被掉包的。」
「母亲被掉包?」
什么跟什么啊?
「什么叫母亲被掉包?」
「我哪知道啊?可是感觉很有意思呐。喂,你过去打听打听。那个女伙计好像伤心欲绝,可是女孩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应该不打紧。」
近藤用粗短的手指指着两名女子说。
「女孩?……她们是母女吗?」
「喂,哪有那种可能啊?一个顶多二十七八,另一个才二十出头吧。哪有这种母女的?」
如果近藤说中了,是没这种母女吧。
近藤很擅长目测别人的年纪。
我这个盗贼风的朋友活像日本駄右卫门※似地,威风凛凛地戳着我说:
(※日本驮右卫门是日本知名盗贼,也是歌舞伎戏码《青砥稿花红彩画》中五名知名盗贼之一。)
「喏,快去。能在这里相逢,也算是一种缘份啊。」
「缘份?要说这种话,连都电都不能搭了。在车厢里头,别说是衣袖相拂了※,根本是衣袖相挤了,紧贴在一块儿了,哪有这种挤成寿司盒似的缘份啊?况且说起来,我们连袖子也没擦到,哪来的缘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