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挂心不下。
我勉强回溯记忆。
那个侦探助手油腔滑调的,喜欢为情节加油添醋。那个打杂兼秘书是个爱凑热闹的,一定会愈说愈低俗。刑警很可怕,我实在问不出口,摄影师又爱装糊涂,一定是满口冷笑话。
——不对。
问题不在这里。
我根本不晓得他们之中有哪些人与那桩大矶的事件有关。
他们不是一个有系统的组织,所以参与的人选也很随便吧。
或者说……或许受到委托而参与、或主动参与的情形也很少。与其说是很少,应该是根本没有。
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结果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碰巧在场的人会无法抵抗地被卷进去吧。
那么……
——不对吗?
不对。
我觉得很滑稽,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甚至露出笑容来。
仔细想想,我又不知道榎木津一伙所有成员的联络方法,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除了位在神保町的榎木津事务所以外,我知道的只有青山的古董店,以及中野的旧书店这两个地方而已。
那么选项就只有逭三个了。
根本用不着犹豫。
——可是,
就算可以避免直接找上榎木津……
说到大矶的事件,我总觉得跟古董店没有关系。
那个……看似和善,长相古怪的男子,只是因为先前我被卷入的事件与古董有关,才会被抓出来吧。而且那张宛如动物的奇妙面相,怎么看都不适合海岸。虽然这是严重的偏见,但我实在不觉得他那种人会去海边。
——那么,
旧书店。
京极堂。
——或许找他才适合。
我这么想。
位于中野的旧书店京极堂的主人,与完全不听别人说话的榎木津两相对照,他闻一知十,而且只要说明一就可以明白的事,他也会说明到十甚至二十,教人搞不清楚究竟是亲切还是烦人。
而且他并非只是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而是毫无多余、无懈可击、有条不紊——从这个意义来看,他是个非常难以应付的人,不过至少绝对不会发生不懂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或毫无道理地被耍得团团转、莫名其妙地被当成奴仆这种事。
而且在那伙人当中,他似乎是唯一一个可以跟榎木津平起平坐的人——我觉得。
事实上,能够巧妙地操纵失控的榎木津,让他与社会达成某种危险平衡的,也只有中禅寺而已吧。他是那伙人的暗中活跃不可或缺的人物。
虽然感觉他比古董商更不适合海岸……
总之……我站了起来。
2
然后……我大吃一惊。
因为我走出中野车站的剪票口时,赫然看见京极堂主人——中禅寺秋彦一身惯常的和服装扮,就站在那儿。
就算他再怎么敏锐,也不可能预知我要过来,在这儿埋伏我吧?
尽管我这么想,但传闻说中禅寺这个人会使什么可疑的阴阳之术,不能大意。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跑过去打招呼,中禅寺似乎非常惊讶。
既然他会惊讶……看来他并不是在埋伏我。
「好……好久不见了。倒是中禅寺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觉得这未免巧过头了,连招呼都草草了事,劈头就这么问。
中禅寺冷冷地盯着我:
「我说你啊,我就住在中野,我会来中野车站一点儿都不奇怪吧?倒是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看起来……也不像是为了工作而来。」
真是明察秋毫。
正当我为该如何回答而为难时,中禅寺皱起眉头说了,「真不妙。」
「什、什么东西不妙?」
「还有什么?……你在中野除了我以外,应该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吧?而你又不是为了工作而来,那就表示你是来找唯一的熟人——我。可是……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要来买书,更不像是来托我驱魔。不对吗?」
「呃……这……」
「那么……就是与榎木津有关。因为你和我的关联就只有那家伙。那么……这样啊,原来如此,依时机来看,跟大矶的杀人命案有关……对吧?」
中禅寺说。
这真是神机妙算了,我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为、为什么你会……」
「若是要委托侦探工作,你会直接去那家伙那里。而且我昨晚跟榎木津通过电话,掌握了对方的状况。从这状况来看,榎木津会派你过来我这里也不太可能。另一方面,榎木津最近经常上些奇怪的杂志。你和他关系匪浅,当然会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