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说了:
「可是说到榎木津的父亲……他这个人是不开玩笑的。以为他在说笑,结果是认真的——这样的例子层出不穷。我就知道好几个事后知道真相,吓得脸色发青的人。据我听说……是榎木津父亲的部下冒犯了与泰国王室有关的高贵人士,是吧?」
「嗯。听说好像是不小心摔破了青瓷的瓮还是壶。而那是对方非常宝贝的珍品,对方气得火冒三丈。为了致歉而送上的壶,对方好像完全看不上眼,要求说他不强求把摔破的东西恢复原状,但至少要赔上一样的东西……」
「赔上青瓷的瓮?」
「是这个意思吧。」
「不晓得他们赔什么给对方呢。」
「是啊……」
从榎木津的话里,完全听不出正确的来龙去脉。今川推测可能是信乐烧。
我这么说,中禅寺便摸了摸下巴:
「信乐啊……信乐与青瓷可是相去颇远。」
「相去很远?价钱差很多吗?」
「这跟价钱无关。青瓷的确是有不少昂贵的作品,但也要看货色,若是上好的陶瓷,信乐烧也一样身价不凡。可是……怎么会送壶给对方?」中禅寺不解地说。
「今川先生说,壶和瓮的身价并不怎么高。」
「嗯,以古董来说,是不怎么受欢迎。或者说白一点,壶和瓮不是茶道道具。像瓮,根本就是日用品,和茶道、花道无关。」
「这跟茶道、花道有关吗?」
「道具这类的东西原本就是新的比旧的昂贵。这是当然的。在古旧中寻找价值,原本就是十分特殊的情形。只有在重视侘、寂※的世界里,才能彰显古旧的价值。不管怎么样,出大钱买东西的是那些圈子的人,若是没有买家,价钱也炒上不去。例如说像旧的小便斗,就算做得再精美,也没有人会买吧?是一样的。」
(※侘、寂皆为茶道中的概念,为闲寂、古朴的趣味。)
「哦……」
「而且瓮这一类的东西,就算买新的,也要不了多少钱,做为旧货的需要也不多。其他种类的道具就算有些磨损,还有其他用途,但瓮一旦破了就没用了……不过这个情况,国内的行情应该不怎么重要。反过来的情形倒是有的。」
「什么意思?」
「外国人的价值观又是另一回事。有可能发生国外的风评影响了国内的流通行情的事情。若是在国外的知名拍卖会上标出高价,国内的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是这样吗?」
「是啊。现在壶与瓮的确不像花器和茶碗那样受到珍视。我刚才也说过,我国的书画古董,价值有着与茶道、花道辅车相依的一面。但是放眼海外,绝没有这样的情形。博物学式的志向与艺术性的价值判断,基准原本就不同。若是从不同的基准去看,不管是便器还是木屐,都具有十足的价值。事实上,壶和瓮似乎也开始受到瞩目了,重点就在于是不是上品。」
「难道送给对方的是粗劣品吗?」
「不,榎木津前子爵这样的人,绝不可能送粗劣品给别人。而且对方是他国的要人,再加上又是赔礼……他一定送出了相当高级的上品。在金额方面也是相称之物——不,应该送了价格更胜于原本物品的货色才对。」
「那……」
「一定是喜好问题。」中禅寺说。
「喜好?」
「嗜好,不是孰好孰坏的问题。如果那个人热爱青瓷,或许不懂得信乐烧的好。不过,也并非没有可能是前子爵交代的赠礼负责人看轻人家了。」
「负责人觉得反正东南亚的人不懂陶瓷?」
「没错,但是绝没有什么东南亚的人就不懂陶瓷这种事的。日本人之中,还有不少人摆脱不掉战时的植民地政策思想。若是到现在还自以为是亚洲的盟主,真可以说是傲慢到家了。我国只不过是亚洲的一部分罢了。就算有文化差异,也没有优劣之分。然而却有人只听到南方,就兴起文化水准低落的错觉,实在伤脑筋。像是青瓷,越南等地也生产得十分兴盛。泰国有座叫沙旺卡洛的窑址,也生产出色的青瓷,伊斯兰文化圈也有青瓷生产。虽然对方的基准可能不同,但不可能不懂好坏……」
中禅寺说完后,叨起香烟。
「……不管怎么样,对方不满意就是了。可是……这么一来,也不是只是青瓷的瓮,什么都好吧。」
「听说……是要砧青瓷。」
「哎呀……」夫人吃惊地出声。
「那果然很珍奇吗?」我问。
中禅寺皱起眉头:
「虽然我也是以贩卖旧货为业,但我是旧书商,对古董完全是门外汉。可是砧青瓷的话,据说也有国宝级的名品,有些东西甚至要价百万以上。换句话说,不是随随便便就找得到的。」
「这样啊……」今川没问题吗?
「原来砧青瓷这么昂贵啊。」
「不过,如果只是看起来像砧青瓷的青瓷,应该没那么贵吧。但真货可能就价值不斐了。」
「你是指……假货吗?」
古董似乎都一定会有赝品。
我记得叔父以前也曾经受骗,买到某某大师的挂轴赝品,气得跳脚。中禅寺轻描淡写地说,「的确,赝品似乎不少。」
「有那种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