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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水手那种横条纹圆领衬衫的侦探以邋遢的姿势发出小狗叫一般的声音后,说了句「嗳,随便啦。」
「总之就是想对我尽臣下之礼,对吧?很正确的心态,值得嘉许。和寅,给茶。」
「我已经准备好了。」秘书兼打杂的说,「益田出门前不是已经提过了吗?说人家今天要来拜访。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呢……」
和寅向我劝茶,以监护人般的口气说,「我们知道你要过来的。」
榎木津用鼻子哼哼了几下说:
「你这个蟑螂男给我闭嘴。奴仆的朝贡预定,关我这个神明什么事?那不重要,北纹别,婴儿好吗?」
「咦?呃,那个……」
婴儿是在说我外甥女的女儿吧。过来这里之前,我顺道去了侄女家,探望了一下婴儿。
这么说来,上次的事件中,我曾经把外甥女的女儿带来这里。榎木津意外地似乎非常喜欢婴儿,相当热情地——或者说方法有些异常地——哄了婴儿好一会儿。
他好像记得这件事。
——不。
或许他是看到了我的记忆。
榎木津似乎拥有读取他人记忆——虽然似乎只限视觉影像——的不可思议能力。
虽然教人难以置信,但在上次的事件共同行动之际,我目睹了几乎不得不相信的场面。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侦探似乎拥有类似于此的超能力。
益田说,这个能力就是榎木津选择以侦探为业的理由。换言之,榎木津了解连委托人本身也不了解的自身秘密……有时候。
所以榎木津尽管是个侦探,却不调查也不推理更不查证,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委托人的话都不听。虽然一点儿都不符合侦探形象,但能够不经这些步骤解决工作,而且又不会惹来怨言的行业,我也只想得到侦探这一行了。确实,如果他的能力是真的……视情况可以非常迅速地破案。即使不适合调查,也可以对破案有所贡献吧——虽然只有结果正确而已。
我浑身一寒,窥看榎木津褐色的瞳眸。
不管怎么样,如果内心真的被窥看,都不是件教人舒服的事。
我一凝视,榎木津……突然露出邋里邋遢的表情胡闹说:
「为什么不带来?小婴儿很棒的。小小的。」
「哦,也是啦……呃,是啊,她是很好啦……」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他只是记得而已吗?
「……先不谈这些,听说榎木津先生先前生了病……?」
「哼!」我一改变话题,榎木津便突然挺起身子说了,「跟那种愚钝的猴子男两个人一起旅行,就算是加藤清正※也会拉肚子。可是我是神,就算生喝尼罗河的河水也不会拉肚子,我只是眼睛稍微看不见一下罢了!」
(※加藤清正(一五六二~一六一一),安土桃山时代的武将,为丰臣秀吉家臣,据说死于严重便秘所引起的痔疮。)
「眼睛看不见?」
「现在已经看得见了。」侦探快活地说。
今川补充说,「所谓猴子男,是小说家关口巽先生。」
很遗憾,我不认识那样一个小说家。
「关口先生是个很奇特的人,等于是为了被榎木津先生欺负而和他交朋友的。」今川说。
「被他欺负?」
「是的。一和他见面就吃苦头,如此罢了。」
那种人——被怪人凌虐引以为乐的人——果然存在。我深信自己绝非如此,并且下定决心绝不能变得如此。
榎木津叱骂今川,「你顶着一张怪脸说那什么失礼的话,这只马老鼠!」
马老鼠——这种骂人品味,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
可是像这么看来,今川感觉也跟那个小说家没什么两样。被介绍之后,榎木津的口中说出来的就只有对他的诽谤唾骂。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就要询问今川的身分时,侦探桌上的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和寅跳也似地站起来,慌忙接起电话,敬畏地「是」了一声,把话筒递给榎木津。
「呃,先生,又是……」
榎木津半眯起大大的眼睛,露出极端厌恶的表情。然后他接下递过来的话筒,只说了句,「我打回去。」就把电话挂了,匆匆走进里面的自己房间。
和寅「咕咕咕」地哼着鼻子笑。
「是榎木津老爷喔。他今天打了两次电话,是要委托案子吗?」
「老爷……是那个前子爵……?」
「对对对。」和寅莫名愉快地点点头,在今川旁边坐下。然后说:
「我家先生的父亲非常了不得哦……」
他说的似乎是真的。
我对财经界不熟,完全不清楚,但我听说榎木津前子爵在华族士族尽皆没落当中,先一步远渡南洋,发挥他非凡的商业长才,一眨眼便攒下万贯巨富,是个人中豪杰。我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和寅便自我吹嘘似地,满脸得意地接着说:
「我呢,以前也待过本宅那边。然后啊……你知道椰子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