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雨 第二番 瓶长 玫瑰十字侦探的郁愤

置信。只是……」

  「字据……是吗?」

  「嗯。不过那种字据有没有法律效力,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好像真的有家祖父写下来的文件,陵云堂老板等人也曾经关照过我们……没办法不讲情面地拒绝。」

  「你说没办法拒绝……可是……」

  壶再增加下去怎么得了?

  「嗯,我当然不打算买。就算我想买,家里也一个铜板都不剩了。我无法实践死人的约定,我不可能买得起那种东西,也不想买。」

  这也是当然的吧。

  淑怨恨地瞪着遗照。

  「我这么告诉对方了。可是……」

  「可是……对方不死心?」

  「陵云堂老板说:我知道你没钱,可是约定就是约定。这当然了。所以他提出要求,说要买下这屋子里面的几个壶。他似乎以为这个家里藏着不少宝壶,想要把它们弄到手。他说若是有什么不错的货色,就卖给他。」

  「要你用卖壶的钱去买他的壶?」

  「与其说是卖,应该是两相抵消的意思吧……当然,他是认为拿廉价品换昂贵品,可以获得一些利润吧……但那样就不算抵消了呢。」

  「意思是……?」

  「例如说,假设这个家有价值一百万圆的壶,拿来和他带来的五万圆的壶交换——他开的条件等于是这个意思。但我已经无所谓了,便答应他。然而……期待落空了。」

  没一样好货……

  「全都是垃圾。」

  淑再一次说。

  此时……

  「山田小姐,山田小姐!」屋外传来粗暴的叫声。

  淑的脸扭曲成奇妙的模样。

  4

  当天,我再一次前往待古庵。

  一到黄昏,镇上的模样顿时丕变。仿佛盘踞在各处的阴影突然增殖,覆盖了整条路似的。

  我怀着好似要再次迷路的不安预感,却又有种只要顺其自然就一定能够抵达那儿的、近似预定调和的古怪安心感,几乎什么也不想地往前走。

  可能是因为兴奋的关系,只要不去担忧,伴随着不安的轻微焦躁反而教人觉得舒适。

  不管怎么样,我没工夫去在意路线。

  我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前进。

  可是不知何故,我没有迷路。

  姑且不论是不是最短距离,我没有旁徨迷惑,算是成功地笔直走到了看得见待古庵的马路。

  真不可思议。

  古董店里透出灯光。

  我望进玻璃门,布帘缝之间可以看见身子蜷得像獾、坐在里面柜台的主人那没有下巴的珍妙侧脸。

  那张侧脸浮现在煤油灯的灯火之中,显得更加诡异。

  门锁着,我轻轻敲了敲门。

  近似野兽的脸抬起来,睁大了浑圆的眼睛。

  我……放心了。

  今川浮现幼儿般松软的笑容,穿过一堆杂物之间,以短短的手指灵巧地开锁。

  「今川先生……」

  「怎么了?」古董商说,「我也才刚回来而已。刚读了你送来的信,正想打电话给京极堂先生。」

  怪人掀开布帘,说着「嗳,请进」。我从屋檐下的水瓶舀了一杓水,漱了漱口,然后走进店里。身子热得发烫。

  店内整理得莫名井然有序。

  柜子、长衣箱、绘皿、香炉、佛像等,依着让人分不出究竟适不适切的间隔排列着。话虽如此,因为是旧物,所以还是显得杂乱,但今川似乎很卖力清扫,完全看不到半点灰尘。

  从这点似乎可以看出他的性格。

  我照着指示,在摆着泛黑光的箱梯和药柜的简式客间边缘坐下。

  我的视线恰好看见了陈列着壶和花瓶的架子。

  今川可能察觉了我的视线。他边拿着茶壶倒茶,同时说道,「那是李朝陶器。」

  「很贵吗?」

  「唔,满贵的。」今川以湿黏的语调答道,「我才初出茅庐,所以还不太有机会经手名品,但春季的时候因为一些缘故,从千叶某个富豪家族大量购得了各种出色的古董。因为我手头资金不多,一得手就卖掉了,这是那时候卖剩的。」

  「哦……」

  那是个很漂亮的壶。

  或许其实是花器,但在我眼中看来,这类东西全都是壶。

  可是同样是壶,也大不相同。如果这个壶也摆到那个宅子的话……也会成为那压倒性的整体的一部分吗?

  或许大量搜集同种东西的行为,最终目的就是使得个体的价值完全消灭。凡庸的东西、奇特的东西、尊贵的东西、下贱的东西,到了临界点——到了无法计数的阶段时,似乎就会一口气变得一模一样。

  我想着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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