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淑直盯着我看:
「我想可能有点难走,不过沿着檐廊,可以去到客厅……但我不想过去。你要怎么做?」
就算她这么问,我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没有其他通路了,也不能从玄关进去。」
「哦……」
我的态度暧昧不明,结果山田淑板着脸,迅速地将纸门一把拉开。
打开的纸门另一头……
全是壶。
所有纸门都被拆下,好几间房间——大概这个屋子全部的房间——都通成了一大间;而那里面全部摆满了壶。
根本看不见榻榻米。当然也无法踏进去。放眼所及,全都是壶、壶、壶,一大片壶。只能说是壮观无比了,这些壶应该一直延续到玄关,当然没办法从正门进去了。只有连接后门的泥地间和厨房还有这个小房间,勉强保持着居住空间原本的机能。
我好一会儿无法呼吸。
这个样子……
——的确会教人发疯。
在这种地方孤单一个人生活……换做是我,不到三天就会崩溃了吧。
好难受。好像被壶给迷醉了一样,如此直盯着壶看,让人胸口不舒服起来。
尽管我找上门来说要看壶,却从壶别开了视线。
「那边……」山田淑指示说,「……有壁龛的地方,过去是接待客人的房间,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里现在应该还有可容一个人坐下的空间。」
你要过去吗?——淑问我。
「不……」
不了——我说得奄奄一息,瘫坐下去。
淑以怜悯的视线望向我,不久后问道,「你要喝茶吗?」我喉咙莫名地干渴,老实地说好。淑说「请稍等」,去了厨房。
我……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壶,全是壶。
被壶埋没的宅子。
排满了壶的走廊、檐廊。
外头可以看见满是壶的中庭。
中庭连接着一开始看到的全是壶的前院。
四面八方,无论何处,没有一个地方看不见壶。如果不想看到壶,就只能闭上眼睛。但就算闭上眼睛,壶也不是就不见了。只要睁眼,壶就会闯进视野,而且还是以压倒性的数量闯入。
这可不是一百两百,而是以万计了。我心想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搜集上这么多,也算丰功伟业了,而且是荒诞的伟业。
我自然而然地朝着没有壶的地方——天花板望去。茶柜上的横梁挂了一张框起来的相片。大概是过世的与治郎的遗相吧。
看来只是个一身和式礼服的普通老人。
他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动机,达成了这番荒诞——甚至让我想不到其他形容词的荒诞伟业呢?我再一次叹息。
淑很快就回来了。
「话说回来……这该怎么说呢……」
什么都说不出来,没什么可说的。
「……这些,呃……全都是没有价值的壶吗?」
仔细看看,也有不少精工描绘着美丽花纹的豪华的壶,或看起来相当古色古香的气派的壶。里头也掺杂一些形状奇特、或色彩艳丽的壶。
但是远的就有些模糊,看不清楚了。
那与其说是有许多的壶,看起来已经像细密的花纹了,而且还蒙上了灰尘。没办法,这个样子应该也无法打扫。要进入里面,只能挪开前面的壶,但又没有空间可以放置挪开的壶。
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壶,低声模糊地说了:
「家祖父刚死的时候,来了许多古董商,但每一个都空手而回了。说是……有些人说里面也是有昂贵的壶。可是这个状况,也无法好好鉴定,也有可能大费周章挖出来,结果是贋品,那样就赔本了。光从这里还有那边的壁龛观看,能够确实说有价值的东西……可说是寥寥无几。」
「这样啊……」
「屋外的壶好像全都是垃圾……」淑说道,向我劝茶。
茶杯有点缺损。
「可是……从你刚才的口气听来,好像古董商纠缠不休地再三来访?他们不是要来买府上的壶的吗?」
「哦……」淑发出冷漠的声音,「那是相反。是叫我买壶。」
「买壶?都这么多壶了还要买?」
「家祖父……生前和人说好了。不管什么样的壶都一定会买,请人总之尽量进壶卖给他,甚至还写了字据……」
「哦……」
多可怕的执念啊。
老人都已命在旦夕,却仍然搜集不辍。
「对方说……那些壶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叫我买下。」
「可是……令祖父不是已经过世了吗?这……还能怎么样呢?」
「当然,对方也明白家祖父已经过世,却还找上门来,教人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