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个一干二净了。当然,也没有什么大树。然而却处处形成幽暗的阴影,这是为什么?
我照着老婆婆的指示转弯,一下子碰上了竹林。这里没有太高的建筑物,照理说视野应该很开阔,但不知是否地形使然,总有东西遮蔽住视野。还是因为这里是陌生的土地?
我有点不安起来了。
也是因为迷路的关系吗?
我回忆老婆婆指示的路线。
篱笆延续着。一路上,远远不断传来分不出是蝉还是其他昆虫的虫鸣声,路面很干爽。
我走进第三条巷子,前进了一会儿后,来到一条略宽的路。路对着贫瘠的森林,像是田埂也像山路。这一点都不像是东京都中心区域的景色。赤坂离宫和青山御所就近在眼前,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落差?不仅如此,这个区域还囊括了花街和赤坂见附的车站等等特殊景色,却毫无扞格。这种搞不清是粗枝大叶还是纤细的地方,或许正可以说是东京的特色吧。
正当我这样想时,视野突然一下子开阔起来。
眼前是连绵的矮土围墙,似乎是古老的围墙。大半倾颓,瓦片也缺损了。可能是战祸中幸存下来的,未经修整的矮木在各处朝道路伸展出枝叶。
围墙所环绕的土地十分广大。
只是围墙里面的建筑物似乎不怎么大。不过虽然简陋,仍具有毫宅的样式。只是与占地相比,建筑物太小了。
不,这是错觉,或许是土地太辽阔了。整体的印象其实更接近乡间的大农家,感觉十分开放。
我沿着围墙走了一会儿,发现了这股开放感的真面目。
庭院里……空无一物。没有任何高耸的物体,感觉就像在看一片田野。尽管有几棵橡树聊以充数,但间隔太远,也未经修整。一般这种规模的豪宅,庭院里应该花木扶疏,不会让建筑物暴露在外人眼前。因为可以从矮墙外毫无防备地看到宅子,使得建筑物本身也显得穷酸。
我很快地走到了大门。
大门宏伟,但没有门扉,只有左右立有门柱。粗壮的柱子挂着门牌。
这里……是山田家。
我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没有人影后,战战兢兢地把头探进门里,窥看里面。
从大门延伸出去的细石板路直通到大宅玄关。我先是循着石板路望去石板之间积了一层土灰。宅子的玄关打开了三分之一左右,上面挂着帘子。不知是否缝线断了,帘子已经变形,而且还有些倾斜。
——那是守丧中的……
我在脱落了一半的和纸上看到「忌」字。记得中禅寺说这户人家的主人上个月初过世了,后来就一直这么挂着吗?
我……望向石板路左右。
大吃一惊。
我吞回差点迸出喉咙的叫声,再一次左右窥望。
——这,
这……太惊人了,吓死人了。
我哑然失声,这哪里是空无一物……
庭院……被数量惊人的壶给淹没了。
就算去古董市场也看不到如此壮观的情景。
所谓挤得水泄不通,就是这种情形。
围墙里有上百——不,上千个壶,密密麻麻,水泄不通地陈列在一起。除了房子和石板路以外的地表,全都被壶所覆盖。壶就算是高的,顶多也只有二尺左右,因此从围墙外面看不到。不,应该看得到,可是这种情景,任谁都不会想到那会是壶。
事实上……我就完全没想到是壶。
我会觉得庭院看起来空无一物,完全是因为想像力贫瘠的我根本无法想像这种荒唐无稽的情景。
这些壶大概被这样地弃置了相当长的岁月。
它们因为被灰尘和泥土、青苔等等覆盖,全都成了某种有机物质,变成地面的延长——大地上的奇特突起物。只是这些无数的突起物顶端,同样开着无数、看来特别无机的浑圆洞穴。
庭院内的地面简直是浑然一体,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海洋生物。
因为这些壶的数量实在太有迫力了。
仿佛只要量多到某个程度,个体就无法被识别了。在这里的是名为许多壶的一个生物——不,生物的尸骸。
我再一次仰望天空。
太阳已经大大地西斜了。
话虽如此,天色还十分明亮。
如果这……是浓雾密布的清晨,或夜晚黑暗逼近的黄昏……
不,这要是草木沉眠的丑时三刻,被射下云间的月光所照亮的光景……
或许我会说这不是现实世界的情景。
如此离谱的奇景怪观,却有气无力、低调至极地将自身灰白色的模样暴露在白日之下。由于幻想性和神秘性消失了,景观也显得益发奇异。
我看了大概有五分钟之久吧。
——这种东西……
中禅寺祓除得了吗?
我多管闲事地担心起来,然后思忖,我来到这里,又能怎么样?
我不是古董商也不是祈祷师,更不是侦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