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榎木津的父亲地位比今川要高上太多了。今川是个才初出茅庐的古董商。虽然这是他的职业,但资讯搜集能力还是有限,也没有机动力。业者之间的横向连系也不是那么可以指望的。」
这样吗?
「另一方面,榎木津前子爵是在各界都很吃得开的名士,而且还有多得数不清的手下和财产。就算是待古庵花上十天都不晓得能不能找到一个的物品,凭着榎木津干麿的财力和人脉,大概一个小时就可以找到十个了。这是洞如观火的事实。」
「哦……」
那……为什么他不自个儿找?
「问题就在这里。」中禅寺说,「我想榎木津的父亲应该已经找到好几个砧青瓷的真品了。」
「咦?」
「可是他不中意吧。」
「什么?」
「他不中意。」中禅寺说,狡猾地笑了。
「不是对方不中意,而是榎木津先生的父亲不中意吗?」
「应该是。那个放荡雅士的前子爵大概有什么无法释怀的地方。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拘泥什么,但可能是有什么地方不合对方开出来的条件,他才不中意搜集到的瓶吧。所以……这事才麻烦。」
「怎么这样,找到那么多连找出来都困难重重的东西,却不中意……这岂不是太奢侈了吗?」
「那是我们庶民的感觉。」中禅寺说,露出窝囊的表情,「就算是我们,要挑选五圆十圆的东西时,也是会可笑地挑剔个老半天,说花样不中意、颜色不合意,不是吗?要是知道东西是店家出清库存的,还会东挑西捡,最后却不买。跟这是一样的。」
「这……是这样没错啦……的确是一样的……一
「若非如此,就算是放荡的前子爵,也不会想到要去命令那个不肖的放荡儿子。榎木津动不动就把自己的父亲说得像是笨蛋国的国王一样,但他的父亲也一样,把儿子当成笨蛋国的皇太子。他们完全不信任对方,是全世界最不相信彼此的父子。」
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一对父子?
「他们感情不好吗?」
「感情很好,只是彼此不信任。」
这算复杂还是单纯?我这种凡人实在不太了解。
「不管怎么样,既然都去拜托如此不信任的对象了,可以说他是放手一搏了。孤注一掷。因为用正攻法来也没办法,所以才把心一横,选择了旁门左道。所以……」
「所以?」
「关键就变成……能爆出多大的冷门了。」
「冷门……?」
「对。榎木津的父亲想要多偏离一般价值基准的物品——他认为要多稀奇古怪,对方才能接受,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既不晓得对方开出来的条件,也不晓得榎木津前子爵怎么解释那些条件,所以根本无从猜想。」
那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中禅寺仿佛事不关己地说。这也是当然,本来就不关他的事。
不过就像他与榎木津的关系如此,他们对关口这个小说家的态度也是,这些人的权力关系,旁人实在是难以摸透。
「事情会变得怎样呢?」我问。
中禅寺扬起一边的眉毛,一脸诧异:
「会怎么样?……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
这样可以吗?
「这不是国际问题吗?」我这么说,中禅寺的表情更诧异了,
「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我想这并不是会受到那种事影响的国际问题啊。」
「可是条约……」
「这是榎木津父亲的消遣。再说他这个人不理俗务,不管两国外交会如何,或是会有损国益,我想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比起国家会不会覆亡,蟋蟀能不能过冬是更重要的紧急问题。只是榎木津的父亲是个耿直的人,他毋宁是真心诚意想为部下的失礼赔罪——嗯,应该也不是吧。我想八成是因为那个泰国人的要求很有意思,所以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总之……」
你也是,和榎木津那种家伙深交,不会有什么好事——古书肆板起了脸接着说。
「哦,唔……」
「你真教人担心呐。」
「是吗?」
「好奇心旺盛不是件坏事,但和蠢蛋交往,是会碰上蠢事的。这次的情况,今川也是个傻子。不愿意的话,拒绝就好了。既然他不拒绝,也就是乐得去做。那些好事之徒……就别理他们了。」
不是不拒绝,而是拒绝不了才对吧?
我穷于回答,踌躇不决,结果夫人开口了:
「真冷淡。」
「谁冷淡了?」
看到丈夫生气回嘴的样子,夫人笑了。
被嘲笑的丈夫有些不高兴:
「有什么好笑的?」
「这还不好笑吗?嘴上说得这么冷血无情……但你也没资格说人家吧?这个人呀,就是因为自己老是拒绝不了,才说这种酸话呢。嘴上老是推说不要不要,却总是一头栽进麻烦事里,不是吗?最好事的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