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详细说明。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是无关的事件。」中禅寺说,「……只是依时期和条件来看,筱村家和樱井家的婚事,很有可能是经过精心计算,有人在背后策画。那样的话……这就是我的工作了。」
喔喔——益田叫了起来。
策画是什么意思?
我努力推理。
既然对方已经拒绝详细说明,我也不好继续追问,但我猜想,策画这一切的,会不会是樱井十藏——哲哉的父亲呢?
从中禅寺的话来类推……
首先,可以轻易地看出筱村议员沉迷占卜。对于自己的行动和烦恼,他可能一一找占卜师——知名的华仙姑处女——商量,来决定如何应对。换言之,议员对占卜师唯命是从——先如此假设。
然后……如果樱井官房次官掌握了这个事实?
对政治生疏的我实在无从想像通商产业省的官僚与议员彼此勾结,究竟能获得何种利益。但我隐约知道那应该会是一个庶民完全无法想像、得以任意行事的结构吧。总之,官僚怎么样都想要和议员牢牢地结合在一起——先这么假设。
然后……
如果华仙姑与樱井串通的话会怎么样?
我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我觉得占卜师中有几成一定是假的。如果是假占卜师,既然是以营利为目的,那就是诈欺行为吧。如果华仙姑是个诈骗师,只要塞钱,应该就能让她听话。如果樱井贿赂华仙姑,委托她做出对自己有利的神谕……
樱井与华仙姑的利害关系一致。
这是不折不扣的操弄策画。
「樱井……居中牵线吗?」益田问。
看来我的推理猜中了。
但中禅寺顿了一下,答道:
「不过樱井也有可能是受骗的一方……」
看来状况十分复杂。
「有这个可能吗?真伤脑筋呐。」益田说着,歪起脖子。
「没什么好伤脑筋的。益田,这事已经无所谓了。不管怎么样,华仙姑对于许多人因为与她发生关系,命运遭到恣意扭曲,深感后悔和反省。」
「可是错也不全在她一个人身上吧?」益田这么说。
「我当然也这么告诉她了……」中禅寺答道,「……不过既成的事实也无可奈何了。说起来命运这回事根本就不存在。因为未来根本就还没有决定。不管怎么发展,都不是任何人的责任。而且既然事实已经造成,也无法挽回了,再说也并非全都往坏的发展,所以就别管了——我是这么告诉她的,但站在她的立场,她似乎还是非常内疚。唔,小客户也就算了,问题是占卜的结果仍持续地带来灾祸与不幸的情形。」
益田双手撑在膝上,身子前倾:
「还有这样的例子吗2家是什么?」
「是啊,例如有家小工厂的老板,得到神谕说只要买下某书法家的字迹装饰在卧房,业绩就会成长,于是他照着做……」
「赚钱了吗?」
「赚钱了。其中当然有机关,但与那无关。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大可不必理会吧,因为结果圆满嘛。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中禅寺喝干益田泡的茶,露出苦涩的表情来。
「……那个老板得意忘形了。他买了好几幅字画,不仅如此,还介绍给别人,硬要别人买。他搜购字画,到处转卖。」
「哎呀哎呀……」
「老板深信字画非常灵验,毫不怀疑。而且他也有点利欲薰心了。他心想如此灵验的东西,一定能变成一笔生意,高额购入,更高价地卖出……
「真肮脏。」我忍不住有感而发。结果中禅寺以锐利的眼神盯着我,「这一点都不肮脏。」
「因为老板打从心底相信字画的效果,在他来看,这是一笔非常正当的生意。这是好东西,定高价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认为就算贵了些,买下的人也一定能获得幸福,变得富裕,所以也可以说他是发自善心这么做的,但字画卖不出去。如果销路不好,一般人会就此放弃,但老板有过类似神秘体验的经验,那已经成了一种信仰,很难改变想法。」
「然后中禅寺先生像这样,破魔去邪!是吗?」
益田以戏剧性的动作,摆了个歌舞伎亮相姿势般的模样来。中禅寺冷淡地答了声,「差不多。」
「可是中禅寺先生,在那个案子里,最赚的是那个书法家吧?那么是那个书法家委托华仙姑说出这种神谕的吗?」
「也不是这样……」
中禅寺从怀里伸出手来搔了搔下巴。
「书法家是对传统书法的发展感到瓶颈,才去找华仙姑商量。于是华仙姑一一下达神谕指导,说只要写下如何如何的字,绝对能够大受欢迎,然后收取顾问费。书法家也被骗了。」
「这构造让钱全部流向华仙姑呢……」
一边指导像这样写就会大卖,一边教唆买下它就会赚钱。写的一方因为字画真的大卖,相信了华仙姑的神力——就是这样的构造吧。从两边都可以拿到钱,真是巧妙。那家工厂的业绩会成长,八成也是同样的机关吧。这样的结构能够让顾客——被害人无限增殖,数量愈多,诈欺的手法就愈巧妙,成功率也会上升。
多精妙的赚钱手法啊,这不是寻常人想得到的。与其说华仙姑是灵媒,说是守财奴更贴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