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雨 第一番 鸣釜 玫瑰十字侦探的忧郁

;仔细想想,要在现在这个时代产下私生子,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气。这等于是在昭告世人自己遭人强暴——不,比这更要严苛。

  这形同是选择让世人以歧视的眼光看待自己。

  若是控告强奸犯,早苗确实会受到极大的羞辱;然而俗话说闲话不过七十五日,闲言闲语迟早会消失,一切也可以重新来过。但既然生下了孩子,就必须几年、几十年都顾忌着世人的眼光而活。

  明明孩子和早苗都是无辜的……

  尽管毫无道理,但这就是现实。

  早苗也下了相当大的觉悟吧。

  她在电话中说:为了重新来过,我也想做点什么。透过话筒传来的外甥女的声音,仿佛历经过蜕变,成熟无比,让我的心境有点复杂。

  然后我发现了。

  早苗一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才觉悟的。

  即使契机对早苗来说是多么地教人厌恶,那也是她的事,与孩子没有关系。

  无论是多么不幸的果实,既然获得了生命,就有权利活下去、有权利获得幸福。不管前方的障碍有多大,呵护、养育孩子,都是母亲的义务与责任。

  早苗成了母亲,

  我也看开了。

  这是早苗的事件,

  就照她的心意来吧。

  我这么想。

  所以我带着早苗和襁褓中的婴儿小梢,匆匆来到这家玫瑰十字侦探社。

  小梢被早苗背着,一定是在电车上坐累了,一到目的地就睡着了。

  可能是从窗户看见我们前来,门一开,和寅就飞奔过来,以熟练的动作抱过婴儿,说「让她睡在被窝里吧」,把婴儿抱到里面去了。据说和寅住在这里,睡的是榻榻米房间。

  益田说,不知道为什么,和寅很擅长哄小孩。

  一问之下,才知道和寅不是打杂的也不是侦探,而是榎木津长年来的秘书兼保母。

  另一方面,益田虽然是见习侦探,但他入社是今年春天的事。那么还不到半年。简而言之,这两个人只是职务不同,并没有上下之分。表面上益田算是后进,不过倒茶仍是和寅的工作。

  我的疑问解决了。

  好笑的是,一明白是这样,侦探们可疑的举止登时看起来也不那么不自然了,光看外表实在是看不出来。

  益田彬彬有礼地问候早苗。

  年轻的见习侦探——虽然有点做作——似乎带着最大的敬意接待早苗。

  我虽然看不出来;他只是单纯的滑腔油调,还是对女性懦弱,又或者是别有居心不过远比冷冰冰地对待、或是嫌对方肮脏地躲避要令人有好感多了。我原本一直无谓地担心这一点,这下子总算是放心了。

  然后……益田马上将照片摆到桌上。

  早苗瞥了一眼照片,立刻浮现出嫌恶的神色。樱井以外的几个人,她似乎也都认识。

  先前一直模糊地当成犯人一概而论的对象,突然变成了具有人格的个人——而且是认识的人,也难怪她会这样。

  「您认识这几个人吗?」益田说,「从您正面的右边开始,是殿村健吾、江端义造、樱井哲哉、今井三章、久我光雄。樱井之外的四个人,在事件前后应该频繁地出入宅子才对。」

  「我认识。」早苗说,「我几乎每天都看到他们,也曾和他们交谈过。可是……」

  没想到竟会是这些人——早苗掩住嘴巴。比起悲伤,她更显惊讶。

  「久我先生怎么会……他是个非常忠厚老实的人。」

  「不能被外表骗了,男人全都是恶狼。」益田做作地说。

  「可是……他曾经帮过我很多次。像是看到我搬重物搬得很吃力的时候,他也会帮忙我……」

  「熊也会搬重物。风度翩翩的绅士到了床上就会变成野兽,上半身和下半身是不同的两个生物。」

  益田就算在严肃的场面,也一样油腔滑调,实习侦探最后还不忘「喀喀喀」地笑。

  那似乎是害臊的笑。我不经意地望向他,他便「咳」地干咳了一声:

  「抱歉……我绝对不是在打哈哈。刚才的笑呢,是我这个人天生丑角的证明,无意冒犯。呃,早苗小姐,是吧,呃,事发之后,您是否见过这些人?」

  「没有。隔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靠近过樱井家一步。前往抗议的也是家父和家母,还有代理人……」

  「这样啊。他们并没有纠缠你,是吧?事发后,也没有像是在府上附近看见其中的谁,或是身边发生什么怪事吗……?」

  「说到怪事,只有曾经收到过赠送人不明的花束而已。我父母说八成是樱井指使的,把花给丢掉了……」

  「哦,一束花就想把人给打发吗!——令尊令堂一定是这么想吧。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是这些家伙送花过去,令尊令堂当然会火冒三丈。真是太厚颜无耻了。或者该说,根本是恶意骚扰。这些家伙才不可能是安着好心送花过去的。」

  「可是益田先生……」

  他是怎么……查出是这四个人的?

  「……确定是这些人吗?」

  不是选便挑几个充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