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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经过二十分钟左右,妹妹缓慢地起身,然后用像是在说「我回去总可以了吧?」的表情开始整理行李。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在这方面,妹妹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回家的车钱够吗?」我问道。
妹妹没有回答。她大概是在生气吧,气我告诉母亲她住在哪里。
虽然感觉妹妹不希望我跟着她,但我还是决定送她到客运站。外头雪下得很凶,让妹妹一个人走在没有什么路灯的街上,我还是会担心。
我们保持着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为「旁边」的微妙距离,走在堆满落叶、两旁种着行道树的路上,一如往常地保持沉默。
妹妹应该很恨我吧?唉,反正她从很久以前就讨厌我了,这也没关系。此外,一个将来准备要杀人的人,要是一一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只会没完没了喔。
客运站相当老旧,墙壁和地板到处都黑漆漆的,照明的日光灯发黄,椅子座垫破了洞,棉絮飞了出来,商店也都拉下了脏脏的铁门。等巴士的乘客寥寥无几,四周非常安静。由于实在太阴沉了,感觉这里所有人都像是离家出走后准备回家一样。
「好脏的地方,」妹妹小声说道:「跟哥哥的房间一样。」
「这样很有情调喔。」我为自己的房间说话。
我和妹妹隔了四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杯式自动贩卖机的咖啡,一边等待巴士。
这个客运站真的很夸张呢!让人不禁怀疑在这里搭上巴士,会不会被带回好几十年前。如果真的会这样的话,我应该会满怀欣喜地上车。只要不是现在这里,能去任何一个时间点,我都非常欢迎。
我喝完咖啡后,妹妹「嗯」的一声伸出手来,将我的杯子和自己的杯子重叠在一起后,再拿去丢掉。
我望着妹妹匆匆行走的背影。
跟第一次的妹妹相比,第二次的妹妹感觉非常不可靠呢,仿佛伸手一推就会轻易倒下的样子。
丢完杯子回来后,妹妹再度坐到我的身旁。
这次的距离是二十公分左右。
我突然感到自己对妹妹做了非常坏的事。
我有好好考虑到她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十六岁女生吗?我其实应该向母亲说谎的不是吗?因为妹妹根本就不是那种会离家出走的孩子。她是有什么特别的考量——或是被逼到某个处境——才会来我这里的吧?我是不是应该至少在她本人满意为止前,掩护她才对呢?
打算偷看身旁妹妹的表情时,我们视线交会,她摆出无所谓的脸,撇开了眼神。
跟母亲约好后,事到如今再带着妹妹回到公寓也实在太不干脆了。所以我希望至少在分开前,对妹妹说些什么。
但是我完全想不出来该说什么才好。什么「打起精神」这种话就别说了,就连我也是死都不想听别人对自己这么说。至于「不要想太多了」这种话,由我这样的笨蛋说出口则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还在思考。
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妹妹起身走向巴士。我也起身跟了过去。
外头仍纷纷下着雪花。黑暗中的巴士灯光令人炫目,我眯起眼。
在妹妹登上巴士前一秒,我用不输给巴士引擎的音量向她喊道:「呐!」
「还想离家出走的话,再过来也没关系喔。」
即使是这种话,说出口也需要相当的勇气。因为第二次的我,就连面对家人也非常胆小喔。
妹妹回过头,难得地睁大眼,在原地停留一会儿看着我的脸,然后笑着说了句:「我会的。」便搭上车了。
等巴士一出发,我就回到候车区,踏向回家的路,再次用热可可温暖身体。
看到妹妹的笑容,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呢。
38
似乎是仗着我说的那句话,三天后,妹妹再度来到我的房间。
说到她在我房间会做的事,就是念书或是看书,偶尔有精神的时候,会单方面说许多我的坏话,然后以「哥哥真的很没用耶~」作结。之后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做的晚餐,占领我的床舖沉沉睡去。
隔天,父亲过来接妹妹,把她带回家。父亲看起来不知该怎么和妹妹相处的样子,既没有狠狠地骂她一顿,也没有温柔地谆谆教诲,而是沉默地带妹妹上车。嗯,看起来实在很尴尬呢。
这样看来,妹妹应该马上又会回来了吧。果然如同我的猜想,五天后,妹妹敲了我的房门。
不过,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大碍呢。因为妹妹待在这,使我的生活变得规律,而且似乎也舒缓了独居的寂寞。基本上妹妹会自动自发地念书,所以我觉得比起勉强她去不想去的高中,在我这看她喜欢的书还比较好吧。因为再怎么努力,讨厌和人相处这件事是无法治愈的。
「哥哥,你没去学校对吧?」
某天夜里,妹妹这么问我。没有特别责怪,也不是调侃的口吻。
「……嗯,对。」我回答。
「这样啊,」妹妹有点满足地笑着说:「被发现的话,爸爸会杀了你喔。」
「非常有可能。」
「他会杀了你喔。」
我搔搔头。妹妹喝了一口热可可,放下杯子后说:「我帮你保密。」
「因为我会帮你保密,所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