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料。老实说,我很疑惑,拼命地想着该回她什么。因为第二次的妹妹会跟我说这些话真的很奇怪,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虽然妹妹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件事,但其实这需要相当的勇气,因为她本来是个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弱点的人。如果我问她:「你自己才是咧,你有朋友吗?」平常的她就
会回答:「你知道又能怎样?」之类的话。
但是,在我说什么体贴的话之前,妹妹就把书签夹进书中,扭扭身体钻进毛毯里了。她说完:「我要睡了。」随后就把我赶下床,将毛毯盖到头上,再也没说一句话。看起来像在生气,又像很沮丧的样子。
过了大概三十分钟,确认妹妹已经睡着后,我离开房间,在路灯下一面发着抖,一面抽烟。现在连平常吐出来的气息都变成白烟,跟香烟的烟没有区别了呢。
我回想妹妹的话。
心想或许妹妹是太过寂寞,才会来我的公寓吧,但又觉得她不是这种可爱的女生。不过,若是第一次的妹妹会因为这种原因来找我也不奇怪,而第一次的妹妹和第二次的妹妹原本是同一个人的事实并不会改变。
朋友……吗?
我吸了最后一口,捻熄香烟。吐出的烟雾一直往两公尺左右的高空飘去。
36
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第一人生的我是个社交能力很好的人,朋友多得让现在的我无法想像。至少和同系、同社团的人几乎都很好。廿田时的我,觉得那些朋友们虽然都有些特性,但各自都有属于他们的优点。
不过,现在我从有点距离的地方来看,不论哪个家伙看起来都不太像样。其中大部
分都是很糟糕的人。
虽然把跟自己有关系的人都看成好人,跟自己没关系的人都看成讨厌的家伙是理所当然的,但奇怪的是,这件事让我得到不少安慰喔。一想到:「啊,至少第一次的我不是所有事情都得天独厚呢。」就稍微让我有救赎的感觉。
很悲惨吧,竟然为了这种事情高兴。
第一次的我,深深相信大学的朋友们全部都是好人。真心觉得:「我真是太幸运了,可以在这么好的人们包围下展开大学生活。」然而,若是让第二次的我来说,那些家伙全都有他们卑鄙下流的地方。乍看之下很温柔的人,都很自私自利;看起来谦虚的人,想的都是如何自我表现。
不过,第一次的我把那些人当作「好人」,也不是说是一场彻底的误会喔。在自己的人生不顺利的时候,总是只会看到事情坏的那一面,所以我一直会注意那些家伙的缺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事情也不单纯是这样。
人类在极为优秀的人面前,可能会下意识地受到对方影响,暂时变成一个好人吧。如果只限于在第一次的我面前,或许那些人真的都是好人喔。
反过来说,在现在的我这种人面前,大家会放松下来,安心地变成垃圾吧。你说我想说的是什么,总之就是这件事——当感觉对方很讨厌的那个时间点,自己也要负一部分很大的责任。
不过,有些人是尽管和自己毫无关系,却丝毫不会降低魅力,反而更加迷人——嗯,我说的当然是亚弥。
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第二次的我搞不好比第一次的我更喜欢亚弥呢,喜欢的程度或许说是崇拜也不为过。
要说亚弥的魅力是什么,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我看来,构成亚弥的所有要素没有一个不散发魅力的,但这应该是因为我看她的角度不客观的关系。虽然有种说法是「如花绽放般的笑脸」,但实际上看到花朵绽放的,是我的脑袋才对呢。由于在亚弥面前,我的脑袋往往开满花田,所以我从来没比较过亚弥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而且就算客观来看,亚弥是个美女、气质又好。虽然也有很多像这样的女孩,问我有什么理由非她不可的话,我实在没有办法说明呢。要说出真心喜欢对象的魅力,是很难的一件事喔。谈论讨厌对象的魅力倒还简单多了。
听起来可能有点不舒服,但老实说,我从国中的毕业纪念册影印了亚弥的照片,放在笔记本中随时带着出门。然后想像着如果她现在就在我身边会是如何,以此来抚慰自己。虽然这样做反而会感到更加寂寞,但是对我而言,照片中的亚弥跟实际存在的亚弥是不一样的人,那象征了第一人生的幸福。
现在才应该要给我修改人生的机会啊!我如此心想。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做。
那天晚上回到房间,盖好毯子闭上眼,我依旧祈祷。
希望睁开眼后,第三人生重新开始。
37
当然,第三人生并没有开始,那只是仅此一次的无谓奇蹪。隔天早上,还有再隔天的早上,我醒来后都反复经历着失望。
妹妹离家出走后,过了五天。到这个时候,也终于觉得妹妹很烦了。只要她在这里,我每天都必须来回图书馆和公寓之间,要准备两个人的饭也很麻烦。此外,我希望能够「一个人独处」的愿望本来就比普通人高十倍。
虽然对妹妹很不好意思,但差不多是让我回归一个人的时刻了。
那天夜里,我鼓起勇气向妹妹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却被「哥哥你才要回去!」这句话瞬间击倒。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是是,是我不对」一样。
不过,恰巧那时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当然是打来讲妹妹的事。她以不耐烦的口气问道:「穗歌有没有在你那里?」
我虽然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在妹妹开口之前我便告诉母亲:「她从五天前就在这里。」因为这样可以省去特地送走妹妹的麻烦。
「你叫妹妹回来,她钱不够的话就借她。」母亲说道。我在回答「知道了」后,挂掉电话。放下话筒,看向妹妹,她便把头转开,装作什么话都没有听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