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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各自打开自己带来的箱子,里面有小鼓、三味线、铜锣、太鼓、鼓、笛子──保养得宜的乐器,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边那位帅哥,柳泽同学。昨天晚上,是他来告诉我们,祭研今天中午即将正式表演的事。他从联队网页查到信箱,特地写信来,再三强调情况紧急,最后甚至直接来见我。」
会长指了指站在后方的柳泽光央。
「然后,他告诉我,祭研的各位并非我以为的那种人,希望我不要误会大家。还说因为现在祭研各方面都缺乏资源,希望我能出借表演资源给各位。后来,我也看了各位练习时的影像,他将编辑好的画面全部让我看了。应该说,他强迫我看的。但是,我的想法也因此改变。现在我已经知道,祭研的各位是用生命在跳阿波舞。是我错了,我不该违背原先答应支援校庆表演的承诺,把所有服装道具都收回。各位,真的很抱歉。」
万里看著柳泽光央的表情。
柳泽光央也看著万里的表情。
「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他说,你们已经准备好统一的服装,可是音乐方面却有点问题。于是,我和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到处联络乐队伙伴,凑齐乐器。因为有些伙伴没有交通工具,所以又想办法分头开车去接……总之,现在我们来了。过去祭研身为联队的一分子为我们跳舞,所以今天,由我们成为祭研的一分子来伴奏。能不能……让我们也加入呢?听柳泽同学说服装是黑衣黑裤,所以我们也试著做了最接近的打扮……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一直静静聆听的科西学长开了口︰
「……唔嗯~……♪」
代替回答的,是低低的一声长吟。
伸长手臂,「啪」弹响手指。接下来,好几个学长姊也配合他,纷纷发出「嗯~♪」弹响手指,「嗯~♪」弹响手指……
「喔,开始了吗。」
「来啰,祭研特有的调调。」
会长和乐队成员咧嘴一笑,只有柳泽不明就里,「咦,什么?这什么?」老实地吓傻了。
祭研社员一边合音,一边将包围住他们的圈子逐步缩小。不久之后,连弹指的节奏也变得整齐划一。万里也马上就领悟到这是「那个」了。明明没有写在备忘录上却马上明白,真是难以置信。抓准时机,跟著大声喊︰「嘿!」
很快地,「嗯~」「嘿!」「嗯~」「嘿!」……嗯嘿嘿!
「嘿!」
这么喊一喊,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万里用全身做出撒网的动作,配合众人用力伸长双臂。香子也做出一样的动作,更别说琳达了。「嗯嘿嘿!」「嘿!」「嗯嘿嘿!」「嘿!」前后激烈摇摆身体,突出下巴,瞪大眼睛扮鬼脸。情绪高涨起来,全力搞笑,能有多蠢就多蠢,像一场愚蠢竞赛,彼此放声大笑。
「嘿!嘿!大家一起嘿!」
「光央也嘿!来吧嘿!一起嘿!配合节奏嘿!」
私学联的会长和放下乐器的乐队成员,一开始虽然有点尴尬,动作放不开,渐渐地也豁出去了,尽情甩动手臂,用力突出下巴,以标准动作开始跟著︰「嘿!嘿!」
「这是什么啊……好恐怖!万里?香子?连琳达学姊也在做……咦?我吗?不会吧?这是邀请?呜喔!啊呜!不要啊!」
万里朝受到惊吓的型男正面顶出下巴。
「嗯嘿嘿!Come on!嗯嘿嘿!嘿Come on!来嘛!来啊!」
「……啊啊!可恶!算了!是这样吗?嘿~!」
终于连型男也堕落了,自暴自弃地模仿万里,做出一样的动作回敬。那动作、那表情无一不好笑。实在太妙太好笑了,两人一起哇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到膝盖发软,勉强站稳,又继续耍白痴。
啊,这么说来这确实曾经有过──是这样没错吧,柳兄。
是这样没错吧。
差点忘了,春天里的那一天,我迷了路,还傻傻地买冰吃,相遇的瞬间彼此都在镜中──
记忆苏醒的瞬间。
鼻端彷佛鲜明地闻到那天的樱花香。然而,记忆苏醒的同时也正逐渐被风吹散,从万里心中失落,变成灰色,死亡。
失去的同时,也逐渐理解。
(那时的我,一定是一直在找寻自己吧。拚命追逐镜中自己的身影。所以,看著每个在那里的人时,都在对方身上死命找寻自己失去的部分……我们就是这样相遇的……)
正因为试图寻找自己,所以才会找到当时在那里的某个人。
不只柳兄,最初,香子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喝醉之后在万里的房间吐了,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的香子。看著那样的她,彷佛看著自己。二次元君也跟自己很像。他永远都和自己站在同一边,不知道说过几次「我懂」、「我跟你想的一样」。小冈也和自己是同一种人,多少次曾自认她心中所有想法都只有自己能理解。
许许多多的人,都是这样找到的。
在找寻自我的旅途中,和他们相遇了。在旅行中度过了春天,度过了夏天,度过了秋天。
如果没有开启这趟旅程,说不定不会和大家相遇。
可是,说到底,大家和自己仍是不一样的人。发现每个人都是拥有独立思考的个体时,万里深深受伤了。
既然不是我,那你又是谁?到底什么是什么?为了搞清楚,为了弄明白,彼此跳进对方心中,也因此紧紧相系。可是现在──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