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问题是,为什么现在自己会在这里。
心里明明很清楚,这是不可跨越的那一条线,究竟是为什么呢。
忘了说明,所谓的「这里」,就是男友多田万里的租屋处。
吸……鼻子缓慢地吸气。
(……嗯。有万里的气味。)
这同时也是犯罪的气味。
说得更具体一点,这是犯了刑法第一百三十条、侵入住居罪的气味。说是气味还太客气,似乎该说是现在进行式的现行犯吧。不,已经不是「似乎」了,这是无法开脱的事实。因为香子正赤脚站在万里房间正中央。
同时,她也站在「我是不是脑袋真的有问题」的自我怀疑正中央。
看准男友回老家的时机,像这样偷偷用备份钥匙跑进他不在的家中,恍惚地吸闻他的气味,就客观来说实在是相当不妙的状态。这种货真价实的程度已经不是开玩笑说「我是跟踪狂系女友六」就能解决的。连自己都笑不出来。自己都笑不出来的行动,世界上有谁会觉得好笑。
但必须发誓,这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尽管过去老是在强调「我随时都监视着万里唷,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监视着你唷,我就是这么危险的女人唷」,但那充其量只是为了牵制。并不可能真的随时随地都监视着他。
不过,趁万里在家时上门突击是有过的。也算准他起床时袭击过他。埋伏在公寓阴暗处拦截出门的万里,突然现身害他吓一大跳,这个也做过。为此,躲在电线杆后方啃过红豆面包,也喝过牛奶。一起待在房间时,趁万里出门买东西,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的机会稍微检查房里的东西……虽然不值得嘉许,但也有过。万里回来之后,眨着眼睛可爱招认「我稍微检查过你·房·间·了·唷!」,双手还提着塑胶袋的万里当场愕然蹲下……不、其实他是故意装成这样,再指着香子又笑又跳「骗你的啦!怎么可能把不可见人的东西和你单独留在房间里呢~早就料到你会做这种事了啦!」讨厌~这局输你了~此时的香子也笑了。像这样的场景,不过是快乐的自宅约会时常见的一幕。
然而现在这种行为(趁主人不在时侵入室内),可就无法坦白招认了。就算是万里也没想过事态真会如此发展吧。
自己真的要将好不容易受到的「教育」白白糟蹋吗?
教育——给香子教育的人,正是柳泽光央。那位青梅竹马。
至今被香子烦扰到不行,被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被跨越所有不该跨越的最后一线。结果就是柳泽彻底激怒,香子也被他彻底厌恶。香子一直到最近都不懂得如何分辨「做什么会惹人生气」和「惹人生气之后会怎么样」这种正常人早就该知道的事。多亏有这位青梅竹马毫不保留地以身作则,才总算教育了愚蠢的自己。
香子认为正因接受了这样的教育,自己才得以有今天的成长,具备正常人该有的常识。也因为经历了那些,才终于获得多田万里这个最爱的恋人。
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跨越最后一线的行为呢。要是被万里知道的话……因为是万里,或许会笑着原谅?不,或许这次他真的会受不了了。
(可是!说起来都是万里不好啊!)
……就算试着这样转移责任,得到的也只是一片空虚的寂静。
狭窄的一房一厨公寓感觉好生疏。一片安静与空白,对于香子出现在这里的状况毫无反应。当然啦,毕竟这里现在没有人在。
香子轻手轻脚靠近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紧闭了一个星期的窗户,让室内的热气与外面的空气对流。走向厨房,检查拉掉插头的冰箱,确定里面没有东西腐坏。
——万里暂时还不会回来。
呼……深深叹口气,关上冰箱门。拖着沉重身躯在厨房一角的折椅上坐下来。
主人不在的房间,看起来就像个空荡荡的四方型大白箱。只有尘埃无声地在光线中飘舞。香子不安分地摆动脚跟,这里明明是最喜欢的地方,明明可以待上好几小时也不厌倦,但万里不在的此时,就算待在这里也只有寂寞。难以忍受的寂寞。哪里才有捱过这种寂寞的方法呢。
万里说,要在老家待到下学期快开始才回来。
这是昨天按时打电话给他时听说的。听他这么一说,香子全身发软,整个人无力跌坐在自己房里的床上。即使如此,她还是勉强维持说话的声音,装得和平常没有两样,只简洁回应了「咦?这样喔?这样我会好寂寞耶」。
内心根本无法这么镇定。这么一来不就还要分离将近一个星期吗!太久了吧!有种万里即将就此远离的感觉,香子差点昏厥。同学会似乎玩得很开心,过去的朋友们发自内心温柔地欢迎他,让他很高兴。琳达学姊也在,老家一定还是让他待得最自在吧。
只要万里幸福开心,自已也会高兴。这是真的。可是,内心的不安却也是事实。意志力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老家真的这么好,他会不会从此不再回到自己身边?一不小心,这种念头就会潜入脑中。
万里之前之所以和老家保持距离,为的是害怕众人无法接受变了一个人的自己。
香子:「可是,事实上大家都接受你了吧。」
万里:「对啊!和大家在一起超自在!所以我暂时不回你那边去了!」
香子:「喔……(压抑心情)」
万里:「(浑然未觉)唉,果然我真正该待的地方还是这里啊。」
香子:「……这、这样啊。」
万里:「说老实话,既然大家都能接受失去记忆的我,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待在东京呢。」
香子:「……(说不出话,只能凝视着万里)」
万里:「(浑然未觉)因为我啊,只不过是想逃离老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