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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否认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制造话题。
一边欣赏茶园宽广的景色,一边走在延伸远方的绿色直线隧道。万里如此思考。肥料的味道不知该说是臭还是香。嗯嗯,然后呢然后呢?高高的除霜风扇似乎低头发问。
因为他无法继续待在家里,所以逃到这里。(原文本句开头是因此,SF私下感觉不合语境……如果各位觉得改动错误了的话深表抱歉)
在东京车站搭上曙光号,不到一个小时就抵达静冈。在转乘处的星巴克稍微休息,转搭了几站JR。当地车站的纪念碑是看起来像葱的茶叶,彷佛是要宣传这里就是只有茶叶。
回老家不用两小时。有些人会认为这属于通勤范围。搭乘新干线上学的定期票花费与万里的生活费其实没有太大差别,不过万里还是选择离家,理由就是他告诉香子的那样。
走在「THE静冈」感觉的茶园里,渐渐看到好几间房子连在一起的村庄。
进入果树茂密的林荫小道,打开大门以及玄关的门,转开门锁。
「……我回来了……」
与其说他还记得,应该说他已经记住了。
这里是我们家——其它人这样告诉他,他也在这里住了一年,所以即使没有从前的记忆,这里对他来说还是有「家」的感觉。
脱下鞋子时,母亲惊讶地走出来:
「……你怎么了?」
「闲着没事,所以不知不觉就回来了。」
「什么!」
她圆睁眼睛看着不知不觉就从东京跑回家的儿子。
来回要一万元以上……万里虽然有花这笔钱的理由,但是他不打算告诉母亲。
到了今天早上,他才开始对向香子告白一事感到难为情。他们虽然约好傍晚见面,却不知道见面时该说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度过到傍晚之前的几个小时。
既然如此就回老家一趟吧——万里如此心想。这样既能够打发直到傍晚之前的时间,也可以找到和香子说话的话题:「我稍微回家一趟……」他只希望想办法先离开那间两人曾经深入交谈、充满难以独自面对之深夜回忆的房间。
另外还有一点。
「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想吃点东西。」
「这么突然是怎么回事?真是的,要回来也不先打个电话,我下午还要去祖母的田里帮忙。既然回来了,要去田里吗?现在正值农忙,大家都很忙碌,」
「不了——不了——我今天就回去,傍晚还有事。」
「咦咦?什么意思?是吗?」
煮好饭再叫我——和母亲撒娇之后,万里爬上二楼自己的房间。
他有想看的东西。
把行李背包抛在罩着布盖的床上,打开只有一年份记忆的房间衣柜。没有带去新住处的便服和高中时代的制服都用衣架仔细整理挂在里面。这当然是母亲整理的。
万里拿出衣柜里的纸箱摆在地上,撕除胶带打开。坏掉的手机和高中毕业纪念册一如收起它们的记忆,好好地摆在纸箱里。
几个小时之前。
香子传MAIL表示已经平安到家。不知是黎明时分的兴奋,还是残留的醉意,MAIL写得颇长。里面出现这样一句话。
『你认为自己不被接受,或许是因为你不接受。』
看了之后无法立刻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稍微想了一下,万里的想法是:自己或许真的一直不去接受其它人——认识以前的万里的人们,甚至是以前的万里。
生活在这个房间时,失去记忆对万里来说只有无尽的痛苦。有些人因为担心来到家里。但是想不起来很难受,因此万里交待母亲谢绝所有访客。万里不希望有人来看他,不希望和那些人联络。后来找到的手机也不想修理。最后万里逃走似地离开这个家。
他希望大家当他已经死了,并且忘了他。
他害怕知道自己失去的、再也回不来的东西有多少。
他拿起过去自己绝对不看,收藏在纸箱里的相簿。
如果那么做,自己就无法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少了大半的自己。此刻恐怕无能为力。
但是我想改变。
不被众人接受很痛苦。无法获得接纳很痛苦。正视痛苦的事实很痛苦。要承认痛苦,首先必须接受自己现在的模样。
即使不及失去的部分,只要我能够因为活着而得到什么,那么我希望珍惜得到的部分,希望珍惜眼前这个瞬间。应该说也只能这么做。这是万里的想法。
我再也不想拒绝今后将会遇见的人、过去曾经相遇的人、自己,或是其它人了。
所以打开相簿。还是多少需要勇气。第一次打开的相簿封面发出奇怪的「啪哒!」声。
「……耶……」
万里很快在全班团体照里,找到自己的笑脸,稍微屏住呼吸。三年四班,多田万里,座号十号。
手指缓缓画过陌生的自己与陌生的同学脸孔。感觉无法找回的某些东西,让他再度感到恐惧。万里压抑这股情感,只是想要认识陌生的他们,希望自己能够做到这点。
但是心跳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