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吗?自己做的哦。”
我哑口无言,连惊讶她什么时候换了小猫的名字的余裕都没有。
小猫根本就不可能自己将自己的眼睛弄烂,眼睑那活生生的伤痕,很明显是人为的。
但是,我无法责骂女儿。她一定在说谎。然而,我怎么也无法确信她在说谎。不,或许,我是不想相信她在说谎。女儿因虐待动物而高兴起来什么的,不想去相信。
而且,看上去女儿当真疼爱着小猫。既然疼爱着它,就应该不会去虐待它了吧。我这样相信着。
但是,背叛了我的期待,小猫的伤痕日日增加。在我到公司上班的时间里,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连想都不想去想。不,连在家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去上学了,仓库的铁门和现在一样,是紧闭着的。我无法窥探里面的情况,对此也未能置喙。
最终,那只小猫以凄惨的姿态死去了。
到了那时,我已经不能再一言不发了。
“这是怎么了?”
“‘东西’怎么了吗?”
“‘东西’……?”
“是噢,是我取的。它的新名字哟。”
所有的腿都像金属丝工艺品一样不自然地弯折着。喉咙已经变成紫黑色,从背部和腹部、乃至所有的部位都可以看见与其说是红色不如说是已经变黑的肉。被分成两截的尾巴已经近半腐烂,不知是否是血液的液体正在滴落。单眼仿佛是在象征着绝望和苦痛,眼白已经剥落,已经半侧都变得漆黑。
那已经不是我买给她的小猫了。曾经在宠物店里和兄弟姐妹们嬉戏。买了放到笼子里时好似不安地叫着。第一次被女儿抱起的时候,仿佛在紧张一般,直直地盯着女儿的脸。——那个小猫,现在变成了别的什么。
看着疼爱地高高抱起那个不明物体,叫着“‘东西’!‘东西’!”这个名字的女儿的姿态,我终于知晓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和一个异常的生物一起生活的事实。注意到时,我已无法忍受犹如在脊梁有蠕虫在蠕动般的呕吐感,到洗手间呕吐起来。
女儿仿佛是在担心这样的我,“没事吗?”这样问着,她的眼瞳却像污水一样浑浊,而她,则丑陋地笑着。
知道女儿不去学校的理由,是那之后不久的事情。
准确说来,是去不了学校的理由。
女儿将小学的饲育小屋里养着的四只兔子虐杀掉了。各种各样的手法。将头打烂,将腹部割破,全身钉上钉子,四肢切掉当做乌鸦的饲料。她用“残虐”一词根本无法表现清楚的手法,毫无意义地将兔子们的生命夺去了。
收到学校方面的联络之后的妻子,未能向我传达这个事情。她似乎到学校去谢了罪,也支付了赔偿金。当然,更多的算是封口费。因此,女儿的的蛮行本身没有被问责就了事了,但是,妻子就不再让女儿去上学了。学校那边也不乐意照顾问题儿童吧。不上学的理由就是这个。
我非常生气妻子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但想想看,那个时候我一心只在工作上,即使收到了联络也什么都做不到吧。岂止如此,我一定会殴打妻子吧。孩子的教育是妻子的工作。在这个工作上,她出了什么错误,我一定不会原谅她。
我叹气了。现在我更加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最大的帮手这一事实。
铁门那一边漂过来的腐臭,怎么都无法消失。
今天我仍旧靠酒精来逃避现实。从一年前开始,日渐像吸食麻药一样依赖着酒精。在此之前大多只在和同事交往的场合下才会喝酒,在家则只是疲劳时会稍稍灌几口啤酒的程度。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家里已经杂乱地布满了无数的空酒瓶。因为宿醉而头痛、恶心导致迟到的情况也多了起来。虽然如此,我也从不请假。都不是因为什么使命感,只是上班的时候可以得到片刻安宁。
越是忙越能让我从苦恼中逃离出去。可以像以前妻子刚去世的时候一样,没有意识到女儿的异常性,过着没有恐惧的和生活。
恐惧……是的,这毫无疑问是恐惧。
不就是这样吗。
到底有着怎样的思考回路,才会去残虐地杀害生物呢?
难不成杀害兔子和小猫有着什么意义吗?
通常,杀害动物为了食物。我无故地讨厌那些满口大道理的动物爱护团体的家伙,在哪里有什么动物被滥捕、灭绝了,我根本没有兴趣知道。弱小的动物被强大的人类狩猎不过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事情,因而为了食物——或者说是为了生活——而杀害生物,我觉得并不是残虐的行为。
然而,虽说如此,我绝不认可单纯的虐杀行为。
女儿在自己杀死小猫之后,继续欣赏着小猫的尸体。我并不清楚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在之后变成怎样了,但至少,到她开始闷居在仓库里为止,她一直抱着不再动弹的“东西”。仿佛是抱着什么重要的宝物一般。
我不明白女儿在想着什么。
我恐惧着女儿。
我害怕去想象仓库的里面。
即使只是想象,也让我觉得恶心。体内有蠕虫在蠕动。
我一边因这样的错觉而颤抖着,一边转向那个铁门。在漏出腐臭的铁门的那一边,有我的女儿。脑中有“咚咚”的叩击门扉的声音在回响。能听到呻吟声。女儿在那里,寻求着我。
先说清楚,我和妻子并没有将她赶到那个像牢狱一样的地方。我们好好地给了她一个主屋里的宽敞房间。但她似乎怎么都不喜欢那个房间,自顾自地将仓库变成了自己的领地。恐怕是想要一个带锁的房间吧。在纯和风的主屋里没有带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