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我发出声音并且打开门屝,出现在正面的是一扇大窗户。窗帘虽然拉上,却还是能感受到透进室内的微弱阳光。左手边的门屝应该是厕所,在这个狭窄空间的另一边,我看到床尾。
窗边摆着一张有着低矮靠背的沙发,上面则放了一个真皮包包,这应该某人的私柯物品吧。
走进房间深处后,床铺的全景映入了眼帘。铺着纯白色床单的病床,鸿池绮罗拉学姊盖着纯白色棉被就躺在那儿。床边有被长铁棒吊起的点滴包,以及作用不明的机械。屏幕上的折线图与数据,与谜样英文字一起闪烁着,从机械延伸出来的导线,跟她躺在病床上的身体连接在一起。
「学姊……」
躺在病床上的她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并且凝视着天花板。
「绮罗拉学姊。」
我再次发出声音后,那对眼瞳才缓缓移向这边。
她没有戴眼镜。镜片底下那对总是洋溢着活力色彩的眼瞳,看起来有点褪色。
「……你来了啊。」
学姊发出的声音,微弱到难以听清楚的地步。
「呃,我看到新闻后……联络了很多人。」
「果然变成新闻了。」
「那是……」
理所当然的事吧。光是枪击事件就已经是大新闻了。在曾发生凶杀案的仓库里再度出现被害者,当然会被媒体用头条处理了。
而且被害者还是……警官。
「昌樫先生跟高柳小姐他们……」
「嗯,他们为了保护我……」
殉职的两人已经被公布姓名了。
所以,我实在无法相信。
这是为什么呢?平常明明会照单全收电视上的情报,就算有事件发生,被害者的名字也打在跑马灯上面,也不会有人觉得这个情报有误。
当我看见富樫先生与高柳小姐的名字时,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不可能是真的」。是误报,是打错字了。电视台播放了错误的新闻。我是这么想的。我当然会这样想啊,因为我不久前才跟两人见过面。才刚跟我见过面的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死去。
这虽然是愚不可及的妄想,却是我的真心话。
然而,跑马灯接下来显示的文字讯息,却瓦解了这个只能说是逃避现实的想法。
因为显示在上面的是「鸿池绮罗拉」这个过分熟悉的名字,以及她目前身受重伤这种难以置信的情报。
惊愕指数破表后,我的态度反而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在那瞬间冷静了下来。
「…小乃乃呢?」
「啊,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时她已经去上学了……啊,对了,我得联络她才行……」
得知这起事件的我,拚命打给跟学姊有关系的人,才知道她被送进了哪家医院。然后,我只抓了钱包跟手机就冲出家门了。接下来——因为我没有确认过来这里的正确路径,所以我是搭计裎车来的。在这段期间内,我明明有充裕的时间跟志乃取得联络,但我却完全忘记这件事。
「抱歉,我去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让她早退——」
「不需要,只是造成她的麻烦而已。」
「怎么会是麻烦呢!」
「而且,我也不太想让……小乃乃看到这副惨状。啊啊,没错,我也不想让你看见这副模样,我希望你们不会知道这件事。」
她的表情是在哭,还是在笑?
虚弱到要崩溃的表情究竟有何含意,我无法好好地理解。只是,我的心莫名地发着抖。
是一种——寒意袭身的感觉。
为了挥去这种不明确的恐怖感,我努力地用开朗口气说道..
「不、不过,学姊一定没问题的啦。妳不是已经勤过手术了吗?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体力还没恢复而已。别看我这样,我之前也经历过这种事,所以我清楚得很呢。学姊很快就会恢复原状了。」
「……说的也是。没问题的,我很快就会恢复原状了。很快就会,恢复原状的。」
吐出口中的字句简直就像祷告词一样。那是一种自己希望事情会变成那样,希望事情一定要变成那样的呜咽哀鸣。
无法恢复原状的事物有二。
那是富樫刑警与高柳小姐的生命。
特别是前者,对她而言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即使如此,学姊仍然没有哭泣。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在现场的关系吧。学姊总是那么地活泼开朗,面对任何事情部活力充沛到令人种清气爽的地步,所以我实在无法想象她哭泣的脸庞。不过,这只是学姊在我面前保持的形象罢了,其实她不过只是一名才二十岁出头的学生。
我想起学姊母亲站在病房前面的身影。她虽然请前来探病的我进入室内,自己却没有跟着一起进来。她是从何时开始站在那边的呢?还有,她又要站到何时为止?
我明白了那有些不自然的身影中,隐藏了什么意义。
现在的绮罗拉学姊,需要时间哭泣。她需要时间尽情倾吐失去重要之人的悲伤情感。这不是软弱,而是身为人类的正确情感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