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垂到了腰际。
接着是——被月光照亮的白皙脸庞。
“咦……?”
看到那张脸蛋的瞬间,四年前的记忆如同海啸般扑向了我。
老实说,当时的我几乎已完全忘了她的存在。这不是忘记名字,或是想不起对方长相这一类的遗忘,而是记忆被赶到脑海角落,不会在日常生活中继续反刍的忘却。
所以当那些记忆涌上脑海时,我真的非常震惊:
“你该不会是……志乃!?”
支仓志乃。这个名字是那么令我怀念,说出口却又是如此的自然。
我感受到了如同拼上最后一块拼图时,所感觉到的奇妙安全感与寂寥情绪。
这或许是因为我过去在大阪度过的时间,又重新启动了的关系吧!
☆
与她的初识,可以追溯到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
那一天,母亲突然带了一个陌生的孩子回家。
那是才刚满三岁的支仓志乃。
纵使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发生的相当突然。如果我再懂事一点的话,说不定会以为母亲绑架了她,或是母亲有了私生女吧。正因为年纪尚幼,所以我虽然被突然出现的入侵者吓了一跳,却还是能自然的接纳她的存在。
这名女孩的双亲忙于工作,所以我们要代替他们照顾她。母亲是这样主张。
本来就被母亲骑在头上的父亲没有反对,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反对的理由。或许应该说两位母亲早就谈好这件事了,事到如今即使两名男性表示反对,也无法推翻这个决定吧。
从那一天起,我有了妹妹。
说实在的,我有一点想要妹妹。
如果可能的话,弟弟当然比较好,但这种心愿也没有强烈到让我想写在七夕短笺上面,不过身为独子的我,还是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家人。
然而……这种新鲜感并没有维持太久。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很积极地抱持着“我要好好跟她相处”,以及“我要当一个好哥哥”的想法,但她没多久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所以她已不再特别,也被我从感兴趣的对象中剔除了。
这或许跟小孩子吵着要养宠物,最后却不想照顾它的情况很像。
世上大部份的兄弟姐妹关系都像这样。
他们不可能总是意识着彼此的存在。
因为每天都能见到面,所以就算今天没一起玩,明天再玩也没关系。
只要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就会丧失存在的特别性。
更何况我们之间本来就有着年龄差距,所以根本没有能一起玩的游戏。我不能把身躯娇小又柔弱的她带去跟男生一起玩,而且我这么做的话,朋友们肯定会大大不爽。
话虽如此,我死也不想待在家里玩扮家家酒。母亲买了专门给女孩子看的绘本与玩具给她。刚开始时为了陪妹妹玩,我高高兴兴的把那些东西拿了出来,但我立刻就感到厌倦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是一个坏哥哥吧,不过一说到玩游戏……除了躲避球或篮球这些球类游戏之外,根本想不出其他游戏的小时候,如果不是下着倾盆大雨,我根本不可能选择关在家里玩洋娃娃。我想只要是男生,应该都能理解这种感觉才对。
结果在那之后,一直到搬去九州为止,我们虽然以兄妹身份过着和平相处的日子,却也没有加深彼此的关系。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虽然与这样的妹妹重逢,但这种异常状况却令我感到困惑。
她为什么会睡在公园呢?
外行人的我虽无法确定,但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生病。如果病因在内脏或是脑部,那我就无从判断了,不过至少她看起来只是在睡觉而已。这么一来……难道她离家出走了?
第一个浮上我脑海的事情就是她的家庭状况。
还在念小学的小孩独自睡在野外。从这个事实推想,当然会做出她的家庭环境恶化的想像吧。更何况我还知道她的家庭状况,所以这种想法也更强烈了。
这么一说,我以前也曾经离家出走过一次。
我记得自己当时好像——跟志乃一样在这座公园。我独自待在这个总是和朋友一起嬉闹游戏的场所,孤伶伶的荡着秋千。当时在我们那群小孩之间,曾经流行过看谁能用秋千荡飞到最远的游戏。厌倦在秋千上面踢飞鞋子的某人所开始的游戏,可以测试童年时等同于勇气的莽撞。大家都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在害怕,所以每个人都很积极的挑战这项危险游戏。
荡飞到最远时,飞出去的时机比荡的高度更重要。首先要做的是,用站着荡的方式把速度加快荡飞到几乎跟支柱平行的地步。不过,并不是在最高点飞出去就行,这么做没办法飞远,只会让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而已。
仔细想想,我应该在这个游戏中体会到了动能与势能的关系吧。我没有学到这个知识,也没有理解蕴含在里面的原理。证据就是,我的考试成绩并不佳。我们只是用身体体验到了这种现象罢了。
回到本来的话题吧。
离家出走的我静静坐在秋千上,而没有荡着它。
因为一个人荡秋千根本没有意义。荡秋千时需要的是能一起讨论无聊话题,以及对鸡毛蒜皮小事欢喜悲伤的……同伴。我当时的感觉跟寂寞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