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 与尸体同游的学生们。

狂的收容所,让我回到应有的环境!」

  「呃,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为什么?事实很明显不是吗?我……我不是僵尸!我还活着!请仔细比较一下我和他们的样子!」

  瑛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全心全意地诉说自己的意见。

  「…………」

  庄司看着瑛拼命的表情,接着把温和的眼光移向教室里的其他学生。

  脸上浮现尸斑的男学生;从遮住半张脸的发丝间射出混浊目光的女学生;平头上有着明显凹陷痕迹的棒球社员;打开化妆包,正在为土色嘴唇以及剥落指甲进行保养的迷你裙美女……铁管贯穿身穿特攻队服装的不良学生头上的短卷发;哥德萝莉打扮的少女,手上那道深达动脉的伤口没有流下一滴血。

  庄司的视线再次回到眼前表情扭曲的瑛身上。

  毫无瑕疵的白皙脸庞,充满知性的双眼,烫得整整齐齐的制服,连一只苍蝇也无法靠近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庄司淡淡地点头说道:

  「……唉,这种事在所难免。」

  「老师!」

  「唉,我就老实说了,像你这样的僵尸并不少见,嗯。每年都会有一个不停主张『我还活着——』的顽固赞助生。」

  瑛的确如同庄司说的那样顽固不肯放弃。他用仿佛要跨过书桌抓住老师那身白袍的气势哭诉:

  「可是老师!我真的没有死,我还活得好好的!请相信我!」

  「那样的话我也是!」

  「没错,我也还没死啊,老师!」

  「我、我也是!这些看起来像是肠子的东西其实只是装饰品!」

  瑛的抗议成为火种,死者的人权宣言转眼间扩散到整间教室。喧哗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丝毫不逊于发生在入学典礼的那场骚动。虽然他们因为卫生管理方面的理由,除了两个例外,都没有出席入学典礼。

  书包、笔袋、鞋子、肉片四处乱飞,椅子倒下,大肠掉在地上,防腐剂与干燥剂随风飞散,空气中充满甲醛水溶液的臭味。

  「啊——大家安静。暴动不能解决问题喔?大家先冷静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让学园生活变得更快乐不是很好吗?」

  没有一个学生愿意倾听庄司带着无奈的说教。

  「——事情变得好严重呢。」

  身为唯二以例外身份参加入学典礼的人之一,小鸟游真子向隔壁座位的另一个例外,也就是绪泽穗稀露出友善的笑容。

  「…………啊?」

  回应她的是阴暗昏沉到了极点的视线。要是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绝望全部聚集起来揉成眼球形状的话,看起来一定就是这个样子。

  呜!真子不由得身子一缩,带有肌肉纤维的眼球飞过来,啪的一声黏到她身上。真子不敢拿开它,努力用开朗的笑容对穗稀说道:

  「那个,我叫欧……不是,我叫小鸟游真子,请多指教。」

  「我知道。」

  弯腰驼背,双手无力垂向地面,下巴放在书桌上的穗稀懒散回答。从以前到现在,不管是小学、国中时代,甚至是在幼稚园,从来没有人看过她以如此懒散的姿势坐在座位上。

  因为制服湿透的关系,她换上整套的运动服,使得她连仅剩的威严和气质都消失殆尽。外套下摆露出衬衫,赤脚穿着鞋子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像个放假的中年上班族。

  不过又有谁能责备她的怠惰呢?

  直到今天早上,她还是个菁英分子。县内第一望族绪泽家的三女,十年只出一人的天才,文武双全才貌兼备,天生的胜利者,椛祢未来的女王……绪泽穗稀这名少女在诞生的同时,便获得上天能够赐予人类的一切。

  然而短短的半天过后,仅是短短的半天。

  现在的她只是僵尸,活死人,人类的敌人与文明社会的害虫。不是政治的比喻而是字面含意的腐败象征。再活性者……赞助生。

  这是多么巨大的落差。

  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难免想要借酒浇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穗稀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还未满二十岁,因为她严谨的个性,因为校内商店除了医疗用酒精之外,不卖其他酒类的社会常识。

  「……呃,绪泽穗稀同学,穗稀……我可以叫你小穗吗?」

  「不行。」

  「啊,我想也是……」

  真子失落地把视线投向自己的书桌。

  但是她马上重新打起精神再次挑战,就像在蛮荒之地尝试与原住民部落接触,尽力展现最友善的笑容,尽可能用谨慎的言语对穗稀开口:

  「那个……狗跟猫,你比较喜欢哪个啊?」

  「……我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吗?」

  「那、那……红茶跟咖啡……」

  「我是在绕着圈子表示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识相一点好不好!」

  「啊,是。」

  穗稀再也受不了地怒骂,真子只能把话吞回肚子里。

  「……穗稀同学,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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