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条扔进湖里?那是为了不让广海蒙上嫌疑吗?她一再重申不会丢下广海逃走,可是她应该是打算尽情利用广海后,把他抛弃在这座村子离去的。
光广伸手抚摸广海的背。
温暖的重量现在让他痛苦。他好想甩开那只手。他只是哭叫似地,不停地呕光胃里的东西。
「表哥,你回去家里。」
他抬起泪湿的眼睛恳求。
「说出一切,快点打捞湖里。拜托,保护由贵美。」
脑袋理解自己不可能原谅她。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能让由贵美遭到肃清似地被抓来血祭。就和不晓得该相信谁一样,广海也已经不知道该保护谁才好了。
光广慢慢地吸气。一会儿后,简短地说:「好。」
(五)
看到光广驾驶的睦代公务车完全远去后,广海走路到织场地区。今早骑来的自行车,还悄悄地停在现在已经无人的由贵美家的竹林里。
前往水根湖的途中,随着时间冷静下来的脑袋里,再次疑惑起为什么父亲他们没有把他拘束起来。他们没有想过广海可能就这样逃走吗?还是他们打算拿由贵美当人质?——广海觉得自己被当成只有父母可以投靠的小孩子,而这也是事实,因此更令他难受。
爬上山路的途中,广海喘不过气来了。他激烈地喘息,想像警察或消防很快就会过来,然而水根湖畔一片寂静。湖面波纹不起,遍布其上的翡翠色倒映出山景。达哉的机车也依旧停伫在狭窄的路边,倒映在湖中。
一道白影掠过湖畔。确认那宛如幽灵般飘渺的形姿后,广海「啊」了一声。是英惠。
她身上穿着今早的衬衫,已经变得皱巴巴了。她是走路过来的吗?日马家距离这里很远。或许她是在山里到处行走,寻找达哉的身影。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广海,空洞的眼睛紧盯着湖面。嘴唇轻轻地动了。确认到那动作是在说什么,胸口深处紧紧地痛了起来。
「达哉——」她这么呼唤。
广海觉得逃不掉了。
即使这座村子有人把达哉的事封印起来,想要大事化小,但只有英惠,她绝对不会原谅广海。在感到害怕的同时:心中却也涌出一抹安心。一定只有她,和广海一样没有忘记活生生的达哉。他想要被制裁。
他现在没有勇气面对面告诉她事实,但事后不管被如何唾骂都无所谓。广海走下湖面,英惠听到脚步声,这才回过头来。
「广海。」
「——我听说达哉不见了。」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眼神疲惫。看来那天夜晚,达哉真的没有告诉她要去哪里。
「村里的人都说达哉外宿没什么好稀奇的,可是达哉从来没有不说一声就在外头过夜。」
「嗯。」
广海只能点头。
他已经告诉光广了。很快地,村人就会来打捞湖底了吧。广海和由贵美的罪行,到时候应该就会被一起揭发。
英惠注视广海,然后又摇摇晃晃地开始走过湖边。广海在全是砂砾与石块的地面坐下,看着她,还有湖水。
太阳渐渐西倾,夕阳融入混浊的湖面。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广海才站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人来找达哉?
「英惠。」
广海来到近处叫她。她茫茫然地把头转过来。
「我去叫我父亲打捞湖里。」
他不等英惠回答就跳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骑下山。室平的涌谷家依然停了许多车,也有光广开的那辆公务车。广海打开玄关门,突然听到一句「我反对」的怒吼。
是光广的声音。
「反正日马京介一来,达哉不见的事就会曝光。而且英惠应该也连络了,既然机车就在湖边,马上就会知道他掉进湖里了吧。那么最好趁现在打点好警察还有日马家。」
尘埃反光的白色走廊上,透出以雾面玻璃隔间的起居间灯光。广海脱下鞋子。好半晌没有人回答光广的话。一会儿后,有声音窸窸窣窣地说了什么,但无法听清楚内容。
广海打开通往起居间的拉门,里面的大人全都停止动作,望向广海。
十几个大人围在桧木桌旁,挤得水泄不通。——有的认识,也有只看脸不晓得是谁的人,也有些人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跟父亲他们有交情。
坐在中央的飞雄一脸惊讶地看广海。飞雄旁边坐着祖父,对面是左东前村长。也有御仓前村长,甚至有光广家的须和家祖父。可是没看到由贵美的人影。
「广海。」
「意思是不要找达哉?我应该都跟光广表哥说了,达哉掉进湖里了。」
喉咙热了起来。不是要把由贵美跟他交给警察吗?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他咬紧牙关。
「达哉掉进湖里,死——」
「广海。」
飞雄的声音盖过广海的话。起身的父亲眼神严肃,但眼底阴沉,里面没有表情。他走到广海旁边。
「达哉有可能掉进湖里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大家都在担心。」
「不是可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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