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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浮上泡沫,余韵般的寂静支配了湖畔。湖面再也没有倒映出任何事物。
(五)
他们在水根湖前茫然伫立了多久?
传出水声的中央平静下来后,激起的波纹仍不停地摇晃着护栏旁的黑水,以及透出水草的遥远水面。黑暗中听得到那细微的波浪声。
先动起来的是广海。
「达哉。」
他推开紧抓住他的由贵美,就要走出去,却被由贵美迫切地叫:「等一下!」又把他的手拉了回去。
「你要做什么?」
「得去叫人。」
他已经没有勇气自己跳进湖里了。他再笨也清楚那有多有勇无谋。
「总之先去我家吧。得叫大人来。达哉或许还有救。」
「没救了啦!」
由贵美一脸苍白。短短一瞬间,仿佛连脸颊的轮廓都被削掉了。
「不可能有救的。」
「可是……」
「我打了他……」
发不出声了。无法正视掉落在瘫坐的由贵美脚边的濡湿铁条。
「我打了他。他一定已经没救了。」
「可是……」
「拜托你,广海。大家会以为是我杀的。」
由贵美的身体仍在颤抖。广海咬紧牙关。被达哉殴打的脸颊很痛,被踢踹的手臂好重。可是只要有那么一丝可能性,分秒必争。
「我会好好向大家解释,说是达哉攻击你,你是正当防卫。总之现在——」
「你明明懂吧?就算现在回去叫人,来回要花上多久?然后再打捞湖底,要几分钟?不可能救得起来的!」
「可是我眼睁睁看到他掉下去了!而且才刚掉下去而已——」
「求求你,看看现实,就算叫人来也没用的。」
抓住广海手臂的由贵美虽然混乱,但逐渐恢复了平静。广海反射性地厉声大骂:
「什么现实?因为你是艺人?你怕丑闻上身是吗?」
「我的确怕丑闻,我不否认。——拜托你,不要责备我。我也是一团混乱。」
她的声音中断了,额头按在广海的手臂上。广海想甩开她。他打算即使一个人也要回去村子,找人求救。
「达哉是我朋友。」
达哉既粗鲁又凶暴,广海的确怕他。对他感到畏惧的同时,也保持距离,站在远处瞧不起他。
可是即使如此,达哉仍然是广海的朋友。他才刚答应达哉,说要带他参加明年的摇滚祭。一想起这件事,刚被踹的胸口被压迫得更紧了。
由贵美的表情悲痛地扭曲了。
「我知道。」她说。「我知道,可是他已经——」
由贵美的声音中断,然后下定决心似地抬头。
「你没有错。」
眼神是认真的。
「你一点错都没有。你想要救他,能做的事你都想做。是我阻止你的。把他推下去的也是我。杀了他的——是我。」
滔滔不绝地游说的声音,就像在背诵舞台上的台词。广海被她锐利的眼光钉住了。
「不对的是我。我知道你是对的。不管有谁指责你,我都会替你作证。我会保护你。所以拜托你,就这样回去吧。」
「你以为我可以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回家睡觉吗?确实,你只要回东京去就没事了,可是我——」
「我不会回去。」
由贵美搂住广海肩膀似地抱住他,把脸抵上他的胸膛。
「我绝对不会丢下你回去。相信我。」
「可是——」
「我们今晚没有来过这里。」
语气强硬,不容分说。
「湖很深。掉下去的话,会被水草缠住,再也浮不上来。以前我在这附近玩,大人都会这么警告。——所以尸体不会浮上来。」
尸体。
这两个字,令广海被掴了一掌似地大受震动。水声,染血的铁条,达哉短促的叫声,沉静的湖。
血和体温同时从脑袋流光。由贵美再三重复说:
「我们今晚没有来过这里。跟我们无关。」
由贵美放开广海的手,捡起落在旁边的铁条时,广海的目光又被前端濡湿的黑色吸引过去。视线交会的下一瞬间,由贵美的手一甩,广海甚至没能来得及出声。
铁条在湖上飞越数公尺,刚被月光照亮,就「噗通」一声沉入水中。
「一定再也找不到了。」
由贵美喃喃似地说。语气坚定,脸色却益发苍白。原本紧踏在湖畔的脚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一推,膝盖跪倒在地。广海扶她的背,由贵美的口中吐出压抑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