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找国家,国家不行就找民间,日马开发提出的案子也都接受。」
「村子靠这样变得富裕,有什么不好?」
「我没有说不好,我只是在责备她的厉害。」
广海皱起眉头。
「什么叫责备?」
「听说沉在这里的水根地区的人,现在几乎都离开村子了。不愿离开代代相传的住家而抵抗的那些人,被开发推进派的居民硬是拔走了。由于那时的倾轧,这里的人全都四散到附近的村镇去了。」
「是这样吗?」
广海记得人工湖是在昭和三〇年代建造的。他不是完全无法想像,但是对广海来说,他仍然只觉得那是遥远的往事,是别说自己,连父亲都可能还没出生的时代的事。
「广海。」
由贵美忽然正色说。她呼吸了一下,然后道歉:
「什么也没说就突然离开,对不起。可是我不会再这样做了。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会再闪躲,或是做些考验你的事。」
听着那过度坦白的话,广海语塞了。
「你为什么不生气?」由贵美问。「如果你觉得不责备我很帅气,不要那样。」
「这一个星期,我有了很多时间思考,也稍微冷静下来了。」
由贵美离开以后,他一直很想见她。现在见到她令人开心,也希望与她共度的时光永远持续下去。就像由贵美说的,广海一直被闪躲,被玩弄在掌心。
可是正因为如此,广海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想做的事有什么意义。
「我想过了。即使跟我们家没有关系,如果跟选举有关的各种事情被摊在阳光下,村子的名声将会扫地,现在顺利举办的摇滚祭也不晓得会怎么样。即使做坏事的是上一代以前的人,到时候成为众矢之的的,还是现任村长的我父亲。」
「嗯。」
「我不希望摇滚祭去别的地方。」
由贵美不说话。广海继续说:
「只是碰巧在这个时期接任村长,就抽到坏签,必须一肩扛下无关的人做的事情的责任,这我无法接受。」
「你以为你父亲什么都不知情?」
「——我是觉得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飞雄在出来担任候选人时,对于上代以前的陋习,是不是苦笑着柔软地带过了?
身为村里的大人之一,如果真的有过买票行为,那么或许飞雄过去收过钱,也或许并非完全清白。可是要在打断那种循环的父亲任期中揭发丑陋的过去,身为村民,当然身为儿子,广海也难以接受。
离开村子的由贵美以复仇为名,事到如今又回来到处挖掘丑事,这岂不是太自私自利了?
「那我们来一决胜负吧。」
广海望向她。由贵美没有动摇的样子。
「我调查有弊案,你调查没有弊案。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放弃。如果你不做,我就自己一个人调查。」
「这是恐吓吗?」
脸颊僵住了。由贵美的表情依旧。
「不好意思,我很怀疑你的父亲真的无关。所以我才说,我想要跟你好好谈谈。」
她那极其端正的脸庞露出严肃的表情,光是这样就威严十足,让广海觉得无法招架。
「听我说。」由贵美说。「刚才说的开发的事情还有后续。——在人工湖与水坝的开发中,蒙受恩惠的不是被淹没的水根,而是筑起水坝堤的中根地区。而那里是涌谷家的本家以前的所在地。」
「本家?」
「建起水坝相关设施,日渐开发,再也无法居住的你的祖父的老家。那是块广大的地区,学校和村公所当时好像全部都在那里,等于是旧体制睦代村的心脏地区。那里的居民有很多都是开发推进派,当时的村长和议员也都集中在那里。你的曾祖父也是在那时候担任议员,后来成了村长对吧?」
钱——她形状姣好的嘴唇,仿佛呢喃花名似地说道。
「拿到钱的不是水根,主要都是出卖那里的中根居民。原本应该是水根的居民可以拿到的优渥保证金,绝大部分都被中根的人中饱私囊了。假好心地说麻烦事我们来处理,替他们谈判,笼络了不知道迁移费行情的水根居民。骗他们说不必担心往后的生活,剥夺了他们的土地。」
由贵美看着湖面,就像在里面寻找沉没的聚落。
「提议他们一起迁到室平,然而实际上却分配给水根的人必须自力开垦才能居住的陡峭土地,劝他们如果不愿意就迁离。水根的居民大部分只拿到了一笔微薄的钱,就被赶出了村子。——后来,中根的人拿设法让水根的居民迁走这件事卖地方政府和民间企业人情,巴结他们,取得工程和雇用机会,发展这座村子的建造业,就是御仓前村长的御仓建设和上上任左东村长的左东建设。其余的,对,还有砂石事业的须和家,他们都是中根出身的。」
由贵美背诵似地一口气说完,广海不懂她想表达什么。
中根的地名他确实有印象。在祖父年轻的时候随着开发而消失的聚落。听说同一个时期,公所、学校等村子的设施也几乎都在现在的地点安顿下来了。
被由贵美提到的建设业的人家,现在也都居住在室平的高原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