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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个人早就知道了。知道达哉做了些什么、他有多危险。瞒着他们的,就是这个人。
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怒意涌上心头。比起达哉,他对村长的愤怒更要强烈,到了连他都感到惊讶的地步。他几乎快吐了。
达哉请了几天假后,又满不在乎地继续来上学了。可是周围的反应已经截然不同。以门音为中心的女生们防备似地,在达哉面前屏声敛息,再也没有人称赞他帅气了。男生也是一样,如果达哉问话,他们会回答,但没有人会主动去跟达哉扯上关系。虽然是乡下国中,但也有被称为不良少年的学生,不过与达哉相比,顶多只能算是些吊儿郎当的家伙,就连制服穿得邋里邋遢的他们,似乎也失去要拉拢达哉加入、或向他谄媚的意思了。
这样的他怎么会中意自己,广海实在不明白。达哉一脸若无其事,继续跑到广海家玩。
「哟,借我漫画。」
一样住在室平,年纪相近,这或许是理由之一,但广海父母的态度也是原因之一吧。
几乎全村每一户都在议论日马开发的浪荡子,广海家也不可能不谈到达哉惹出来的问题。
住在一起的严厉的祖父母当然大声抨击。其中曾经担任过村议会议长的祖父更是怒不可遏,把御仓村长和日马荣介批评得一无是处。「我本来就对现任村长的做法看不顺眼!」——对行政的不满、还有自己担任议长的时代是如何与他周旋的。唯独此时,广海才能用一种大快人心的心情听着祖父这些话。祖父说这要是以前的左东村长,态度应该可以更强硬,祖母也大表赞同。但与门音的母亲要好的美津子助阵似地在一旁附和时,却被飞雄制止了。
「做坏事固然不对,但达哉是广海的朋友,最好不要说达哉的坏话。」
飞雄的语气顾虑到广海,同时也是真心在为达哉担忧。
「达哉现在在学校也只有一个人吧?」
「嗯。」
「真伤脑筋。如果没有谈话对象,有可能反而被逼到走投无路啊。」
晚饭后,与广海两个人独处后,飞雄悄悄对广海开口了。
「如果达哉又来家里玩,爸妈不会有意见,所以你不用在意我们。」
广海惊讶地看父亲,父亲微笑了。
「那孩子抽烟对吧?」
「……嗯。」
广海也看过几次达哉在校舍后面或是放学路上和同年级男生一起抽烟的场面。他应该也被老师警告过。不过自从发生门音的事以后,就连像那样混在一起的朋友都不敢靠近他了。
「我想那孩子也是把我们和你放在心上的。就算在我们家待很久的时候,他也从来不在这里抽烟。」
当时虽然甚至感觉不到那类征兆,但现在广海觉得御仓村长的位置由飞雄来继承,确实是个正确的选择。飞维的眼界之广,甚至让广海觉得有他这个父亲,令人骄傲。
如同父亲的预言,达哉再次来找广海玩了。祖父和母亲表面上没有反对,这全靠父亲的说服吧。
广海的心情很复杂。
事发以后,虽然手不至于残废,但门音泪流满面地向广海倾诉「医生说疤会留一辈子」,再次以超过孩提时代的积极开始纠缠他,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去坦率地接纳。暴力是不对的——自己信守的道德观遭到他人破坏的恐惧,也依然残留在心里。
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拒绝达哉。比起在这个村子里自幼相识的门音,可以纯粹乐在其中的谈话对象,毫无疑问的是达哉。
「不好意思啊,广海。给你添麻烦了。」
本以为达哉会闪躲那件事,没想到他笑着主动提起了。广海没吭声,他便说:「我不晓得她是你马子。」
「她不是我女朋友。」广海说,达哉微微抬起视线,喃喃:「这样啊?」
「啊—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乐子?」
从那阵子开始,这话就成了达哉的口头禅。
广海很快就发现乍看之下粗鲁而漫不经心的达哉,其实并不是个蠢人。这也就像飞雄所说的。
达哉在外头完全不找广海说话。他们并没有说好,达哉却甚至不表现出他们认识的样子。广海什么也没有失去,可以像过往那样,继续和其他同学一样保护着一看到达哉就整个人动弹不得的门音。
可是每次那样做,他就会有一股强烈的内疚,还有一种想要尽量远离达哉和门音那些同学的冲动,有时他觉得连这些都被达哉给看透了。他总是提心吊胆,担心何时达哉会靠上来亲昵地喊他的名字:「哟,广海。」
开始出入广海家的几年之间,达哉开始向广海的祖父学将棋,吃过美津子煮的晚饭再回家。广海有时也去他家吃英惠煮的饭,在达哉的房间聊过头,就这样留下来过夜。——虽然事后美津子训他训到几乎快哭出来。「我本来想要晚上过去接你的。」听着她责备的声音,广海厌烦透顶了。
广海认为关于达哉,家中的反应最简单明了的就是美津子。一开始明明拒绝,但是达哉在家里不会动粗,还开心地吃她煮的饭,喊她「阿姨」,她一下子就得意忘形了。就仿佛村里其他人都害怕躲避的外头世界的猛兽,却只有自己驯服得了。「我跟织场家不是也很好吗?所以其实我的立场很微妙,不过达哉跟我那么亲,我也实在没法拒绝啊。」看到美津子对祖母或飞雄微笑述说的那张脸,她那种近似伪善、毫不遮掩的优越感,令广海感到羞耻。
尽管欢迎达哉来家里,其实美津子没必要地担心他会不会被附近的邻居看到—和门音的母亲在一起时,她依然高声痛骂日马开发。
「妈怎么会那样?」——广海向飞雄埋怨过。广海已经发现,与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