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为什么回来?只是回来看摇滚祭?」
或许有点多事,但他纯粹感到好奇。在背地里被批评抛弃了村子的织场由贵美。抛弃的理由广海也多少可以想像得到。因为他从上了国中左右,就一直隐约预感到自己迟早或许也将抛弃这个村子。
广海讨厌这里。大概就和她一样讨厌。
「扫墓,祭祖。还有很多。」
由贵美声音平板地回答。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她回来后的这十天,没有人看到她外出。
「拜拜,广海同学。」
之前都只喊他「欸」,这时却突然被叫了名字。广海本以为她根本不打算记住他的名字,忍不住开心起来,却又为此感到不甘。
一阵风吹过,鼻子想起来似地嗅到竹子的气味。即使是夏季,由于山上吹下来的风,高耸的竹子表面干燥,刮出无数条土黄色的伤痕。这些竹叶在头顶同时哗哗响起来。任意生长的竹子,还有未被翻掘过的地面皆一片杂乱,完全未经整理。
由贵美的背影远去了。约十公尺前方处有道墙,石砖墙的一部分毁坏了。若非动作轻巧的人,实在不会想要去翻越那里。
广海望着白色的背影,回想起摇滚祭之夜。
祭典应该是一晚就燃烧殆尽的巨大火焰。将它视为夏季唯一的享乐之夜,尽情欣赏它的光辉,以为随着早晨来临,光与热都同时消失了;然而仔细回想,自从那一晚以后,火就不断地在闷烧着吧。
闭上眼睛,萤火虫般的幽光在眼底闪烁不止。那大概是织场由贵美的存在使然。
(二)
原本打算在湖边待到傍晚的,计划几乎全乱了套。
也不想现在再回去了。广海怀着一种大梦初醒,两脚还没有完全着地的感觉走向竹林另一头,山地上扩展着森林与田地等一如往常的情景,就像是一场天衣无缝的玩笑。
向光广借的小绵羊,等到诊疗所要关门的傍晚再还也行吧。他牵着小绵羊踏上回家的路时,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你现在在哪里?』
美津子打来的电话为什么老是用这句话开头?
「家附近。怎么了?」
电话说有人来找他,她让客人在房间等,叫他快点回去。广海受不了地叹息。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要随便让人家进我房间。」
『妈也这么想,要他再找时间来,可是他就是不听嘛。你快点回来。』
「了解。」
假装不知所措的美津子的声音里,听得出兴奋的语调。
挂断电话以后,他注意到有未接来电。是载由贵美回去的路上打来的吗?确认一看,有两通织场门音打来的电话。广海看了看,阖上手机。
为了不让母亲发现,把小绵羊从后院牵到相连的田地里。——结果一辆黑黝黝的重机已经先停在那里了。广海把小绵羊停在旁边,绕到正门打开玄关门一看,脱鞋处凌乱地扔着一双红褐色的皮鞋。
擦得几乎反光的皮鞋表面没有任何磨损,上头的鞋带也没有半点偏斜,绑得很漂亮。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高级皮鞋,但鞋跟部分却邋遢地被踩扁了。
又忍不住叹息。
「你回来了,广海。啊,已经在房间了。」
「嗯,我就去。」
广海垂头回答。上楼梯的时候美津子在后面说:「等下我削桃子端去。」
看见采光窗泄出灯光,里头传来音乐声,广海打从心底目瞪口呆:你就不晓得什么叫客气吗?但
也因为死了心,事到如今也不生气了。
「达哉。」
「哟,广海。打扰啦。」
来客在房间正中央盘腿而坐,笑着的脸上是一整片赤红的痘疤。达哉说那是天生的,但同年级的女生却说坑坑洼洼的很恶心,把他给甩了,然后达哉在东京对人家做了什么?只要是这座村子的人,从老到少都知道这件事。
日马开发的浪荡子,日马达哉。
「不要随便跑来啦,至少也打通电话吧?」
「你不是说你今天放假吗?我猜你反正也很闲。」
达哉呕气地噘起嘴唇说,用指甲留得很长的手指懒洋洋地压压耳朵。久违的褪色褐发,从近处一看,干燥得形同枯草。
达哉阖起正在看的广海的漫画,问着:「最近怎么样?」
「嗳,我是常看到你啦。你还是老样子,老跟那个女的混在一起,连招呼也不肯跟我打一声。」
「你以为是谁害的?」
「我害的。」
达哉灿烂地笑,简短地回答,接着问:「你不上那个女的唷?」广海轻瞪他一眼,他立刻耸耸肩。
「嗳,太麻烦了是吗?可是好厉害唷,广海。我刚才听伯母说,你在那所好学生念的高中是全年级第一名?不愧是广海。」
「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想到母亲趁着自己不在,对着达哉拐弯抹角地炫耀的模样,他就一阵恶心。达哉反瞪广海说:「甭装啦,很酸耶。」就算这话有一半是玩笑,广海也不想跟他对望。冷不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