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着由贵美的眼睛,广海感觉到一股要把他吞没的力量。仿佛迎头沐浴到强烈放射的引力,让他动弹不得。白色的耳朵仿若妖精,前端有点尖,耳垂很薄。
不管事后有多后悔都行,即使会搞砸,或是被制止逮捕也行,现在这一刻就是想要触摸她的感情,是从何而来?毫无根据也无前兆,却是坦白到无可救药地席卷心头的冲动。
他回想起与同龄朋友拿艺人或班上女生当话题聊了不晓得多少次的猥亵内容。太漂亮的女人一定没办法勾起性欲,更别说像由贵美那种瘦得好像快折断、不像人类的模特儿女人。
这是天大的谬误。
叽、叽,鸟用一种刺耳的尖锐声音啼叫着。
如果由贵美的下一句话再慢上一拍,或许广海已经朝她伸出手去了。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欲望,也一直以为自己跟同龄的朋友比起来,这类欲望要淡薄得多。
「你是村里的人?」
由贵美从唇间吐出的声音,就像透过隐形麦克风从遥远的某处传来似的,听起来很不真确。被那声音催促着,广海的下巴自然下落,点了点头。
「哦?」
她从鼻子哼出声似地点点头。明明没化妆,低垂的眼皮上的睫毛却很修长,给人忧郁的印象,不知是因为泪水,还是慢性地笼罩山地的雾气之故,睫毛看起来湿湿的。
「叫什么名字?」
「涌谷,广海。」
「我叫织场由贵美。」
「我知道。」
由贵美状似不可思议地回看广海。「你知道?」她只说了这句话便噤声不语,视线回到湖上。
只穿一件薄薄的夏季针织衫,无法在山里过夜。太阳出来以后,她是怎么溜出那户受到监视的家的?
「我表哥,」
为了避免沉默,广海串场似地出声。由贵美回头。
「我表哥是你的学长,须和光广。你认识他吗?他现在在村里的诊疗所当医生。」
「哦。」
广海以为会有更大的反应,没想到由贵美只是冷冷地点点头。她兴致索然地再次注视湖面。
真意外。光广应该还去帮忙过她母亲的葬礼,又不是从前分开后就再也没连络过,她怎么能这么没反应?广海也感到一阵失落。对广海来说,在诊疗所当医生的光广,是从以前就让他引以为傲的表訏。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坐在她旁边看书,度过假日了。他默默注视由贵美的背,几乎快从狭窄的肩上滑落的针织衫的一边,露出底下皮肤色的带子。
脚僵住了。视线没办法从又白又长的后颈挪开。
「欸。」
她突然回头,不必要地把身子拉得直挺。广海还没来得及应话,由贵美就问了:
「你会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吗?」
「咦,可是……」
倒了嗓的声音变得饶舌。
「你是怎么溜出家里的?我听说你家被左邻右舍的人包围了。」
说完后才发现忘了用敬语。广海手足无措地接着说:
「我觉得很抱歉。这里实在太乡下了,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介意。我就是知道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才回来的。同时我也明白,其实大家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八岁。
广海想到她与自己的年龄差距。听说她国中一毕业就离开村子了,所以当时的她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小。她跟自己不一样,是个成熟的大人,他心想。
「意外地没人知道,不过我家院子跟后山的竹林连在一起。从那里的话,可以不被人看见,进去我家。只要送我到附近就行了。」
那双具威压感的眼睛像要看透广海似地注视着他。
「你不想引人注意吧?」
当下他无法回答。这是挑衅吗?
一会儿后,从广海口中冒出来的是:「你要骑自行车回去吗?」由贵美又没什么劲地应着「嗯」,走近她停放一旁的老旧淑女车。
甚至来不及阻止。在广海面前,由贵美牵起自行车,飞快地,助跑似地跑了出去。就仿佛要利用跳远的要领,跨越那不可能飞越的湖面。
就在几乎要栽进湖里的边缘处,由贵美白皙的手使劲将自行车推入了水中。动作之激越,让人怀疑她哪来那么大的力量。一瞬间,自行车完全飘浮在半空中。虽然不远,但飞出再也无法从岸边舍起
的绝妙距离后,自行车撞击出巨大的水花落下湖面,哗然水声响彻四周,水花两旁架起了淡淡的虹桥。
广海愣住,眨着眼睛,由贵美说了:
「这里真的很深。」
迎面淋到水滴的浏海闪着光。她的视线前方,自行车被绿色的湖水吞没了。「啵」的一声冒出一团空气,接着是一声搞笑般的「啵噗」,听起来就像把猎物吃个精光的声音。自行车连踏板以下都看完全看不见了。
脚瑟缩在原地。
水根湖的湖底水草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