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也是熬了一整晚,今天也要出门办公。广海道了声晚安,关上书房的门。前往自己的房间途中,他听见父亲的房间里又传出史卡的音乐。
(三)
摇滚祭过了快一个星期,暑假也快接近尾声的傍晚时分。课外授课结束后,广海离开学校在车站等电车,门音开心地跑来搭讪:「欸,你知道吗?」
睦代村没有高中。以过疏地区的村子而言,睦代村相当有活力,也有新居民迁入,所以也有孩童。
学生数目虽然不多,但小学和国中勉强是继续留存着。在这里,九年之间都是同一群面孔度过,但国中一毕业,就会一口气分散到邻近的高中去。除非有相当特殊的理由,否则都会升上可以从村子通学 的六岳市公立高中。
而六岳市立千里高中的数理班,广海他们这一届有广海和织场门音、市村昌人三个人就读。门音是因为两家父母感情不错,从以前就有往来;但市村连住的聚落都很远,是因为念同一班的关系,去年才开始常聊天。当然以前也一直是同班,只是各有各的朋友圈,并非完全不认识。
数理班是以考大学为前提安排课程的班级,兼具补习班的性质,教科书的进度会在高二全部上完,到了考生的三年级,则全力用来准备大学考试。当然,没空参加社团活动。
从家里骑自行车到车站,再搭上班次少、车厢只有一两节的电车,然后走二十分钟到学校,通学时间随便就要一个半小时以上。上完七堂课以后,都已经超过五点了,所以每天回到家的时候,四下部已一片漆黑。只要错过一班电车,还有更惨的悲剧在等着。一直到八点三十二分的末班车到站以前,都只能设法打发时间,或是打电话叫父母开车来接,否则没办法回家。
前往村子的电车应该就快来了。
来这里的高中就读的其他睦代的学生三三两两坐在候车室或月台长椅上。电车班次很少,自然每天都会碰面,一开始每次见面都会聊聊,但最近顶多招呼一两句就算了。
门音的那句「欸,你知道吗?」照例不是广海回答,而是市村。
「知道什么?」
「听说织场由贵美回来了耶。」
「真的假的?!」
市村大叫,广海也忍不住看她。
「而且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一星期前就回来了。她回去老家,住在那里呢。可是她妈死了,家里都没人了啊。」
「你说她老家,是织场的家?」
一定是摇滚祭那天回来的。门音挺胸继续说:
「对,公民馆那边的山坡后面,破破烂烂的废屋。现在是夏天还好,平常没人住的房子感觉很冷清呢,而且那边有瓦斯跟自来水吗?我妈她们说满多人看到她的。屋子晚上好像也亮着灯。——区长他们以为有小偷,过去确定,结果织场由贵美满不在乎地出来应门。也不跟附近邻居打声招呼就跑回家,哪有这样的啊?她们家办丧事的时候,我们家还去给她们帮过忙耶。」
门音的语气不满,但市村不停地嚷嚷着「好厉害、好厉害」。上同一所学校的这一年多,广海发现了,市村是个好人。单纯大方、天然呆又开朗,是个完全不需要音乐或书本的、也就是与广海大相径庭的类型。
「市村,吵死了!」
门音瞪他。
「可是,」市村摊开双手。「艺人就在身边耶,不觉得兴奋吗?我好想看唷,她会不会出门啊?
她一个人住吗?还是跟艺人朋友还是男朋友一起?」
他兴奋地滔滔不绝。
「搞不好会有周刊来采访。」
「凭织场由贵美那种等级唷?才不会咧。她是个性派女星,知名度又那么微妙。」
门音都说了这么多,然后才忽然小声说:「啊,不可以说出去唷。」
「要是被市那边的同学听到就麻烦了。市村,像你这样的人好像有一堆呢。为了看艺人,前天开始就围了好多人在那里。我看那样子,她应该出不了门。」
「有人围在那里?」
广海忍不住蹙眉。
他回想起葬礼时第一次进入的织场由贵美的家。老房子里大大的柿子树突破庭院的围墙,长到淆路上。想像那里被人群团团包围的景象,实在荒谬可笑。
「很惊人唷。」
门音点点头。
「织场由贵美是个装模作样、忘恩负义的讨厌鬼,可是那样实在有点可怜。为了看她,还有人准备了相机在屋子外面徘徊,简直就像新闻上看到的嫌疑犯的家。」
「不是从东京追来的狂热粉丝吗?」
市村问,门音摇摇头:
「全部都是村人。还有老人家跟大叔。」
「我听说织场由贵美一直到国中部住在村子里,她从那时候就那么漂亮了吗?门音你家就在附近,应该看过她吧?」
「她从以前就满臭屁的。还不是女星,就践得什么似的。」
门音板着脸说,然后忽然放柔了表情转向广海。
「广海真了不起,不会像市村那样吱吱乱叫。」
「也不是那样。」
「这么说来,广海参加过她们家的葬礼对吧?替你父亲出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