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我了。眼神四目相接。他果然不是老板。因为老板的眼睛看不到,视线不可能会对上才对。
这就是现实。世界上才没有时光隧道。
「欢迎光临。」男子说。
他睁开那双宛如橡实一般的眼睛。
我就像是被逮到一样,钻过了门帘。因为没有要寄物,我就四处看了看。相隔十七年再走进这家店,才惊觉这里竟然这么狭小。当初看起来有五坪左右大的和室房,其实只有约略三坪大,玻璃柜也感觉比以前小了一轮。
男子看了看我的行李说:「要寄物吗?」
真奇怪!寄物商竟然主动问客人「要寄物吗」,就像干洗店也不会问客人「要干洗吗」吧。
「你是店员吗?」我问。
对方说:「我是来帮忙看店的。」
「不过我知道寄物的规矩。寄放一天一百圆。我会负起责任帮客人寄物,再转交给老板。」
「没关系,我下次再来。」
「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哦。」
就算他这么说,我也没有要寄物。出去吧。就在我伸手掀起门帘时,我忽地想起一件事。就是放在波士顿包里的「那封信」。顿时间,我这么心想。如果把那样东西寄放在这间店,说不定能够让情况好转。就像十七年前一样。
此时男子突然大喊一声。
「社长!」
我吓得回过头,没看到其他人。有个白色物体横越我的脚边,跳上和室房。是一只白猫。男子露出安心的笑容说道:「你去哪里了啊。不要害我操心嘛。」
白猫仿佛像是在回答一样,发出喵呜的叫声。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白猫的面容看起来怒气冲冲。
「这小家伙的名字叫社长。」
「社长?」真怪的名字。
「别站在那里了,要不要进来坐坐?行李可以放在这里。」
我照他说的把波士顿包搁在和室房,坐在一旁。
「坐在那里不好说话。你就脱鞋坐进来吧。」
「可是我……」
男子递出坐垫说:「这个工作真的很无聊耶。又没什么客人,光是等人上门就累死我了。你就上来陪我聊聊天嘛。」
看着在坐垫前犹豫不决的我,「你是要寄放这个吗?」他指指蛋糕盒问。
「如果是要寄放这个的话,希望你不要再来领回去了。」
听到男子的玩笑,我终于忍不住「呵呵呵」地笑出来。我已经很久没像这样笑出声音了
我脱下鞋,坐上坐垫。我回想起了十七年前的事。记得当时我就是这样坐在这里,恭恭敬敬地从书包抽出「纸」,交给老板。
不知道什么时候,社长已经坐在男子的膝上。男子抚摸着社长的后背说:「老板告诉我,这小家伙也是客人寄放的。」
社长一脸舒服地闭上了眼。
「所以社长也有寄物期限吗?不过既然是社长,应该说是任期吗?」
「老板似乎跟那位客人语言不通,所以他说无法向对方索取费用,也没有寄放的期限。」
我的天啊,简直就像童话故事一样。
「请问老板去哪里了?」我问。只见男子耸耸肩,摆出不知道的模样。
「好像是要去参加法会。我不清楚地点在哪里就是了。」他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过来看店的?」
「从昨天开始。大概是昨天傍晚五点多吧,我本来打算来寄物,结果就待在这里了。」
男子看着手表答道。那是一只看起来很老气的手表。
「你也是客人吗?」
「是啊,是这样没错啦。我来的时候,刚好老板准备要外出。他注意到我之后,就说:『不好意思,今天没有营业。』因为他穿着丧服,所以我猜他是要去参加法会,想说应该不会去太久,我就说我可以在这边等他回来。接着老板就问我是笹本刚先生吧,在我佩服他真的能靠声音辨人的时候,老板把钥匙交给我,拜托我照顾社长,然后就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啊。」
「你是第一次来吗?还是常客?」
「我在十岁的时候有来寄物过一次,只有寄放一个礼拜而已。笹本先生是常客吗?」
「我大概四年会来一次吧。跟奥运的周期一样。是四年一次的纠葛啊。」
真是个怪人。大概是我把心声都写在脸上的关系,笹本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接着他就像是在找借口似地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是我读国中的时候。有人托我寄放一个很重的包包。我想想喔,应该是十七年前了吧。」
跟我是同一个时期来的。
「有个不认识的女人在路上叫住我,要我帮她带这个包包去某家店,还给我一枚一百圆,我就照她说的走进这家店。那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叫做寄物商的生意。」
「包包里面装了什么啊?」
「天晓得,我只是帮忙拿进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