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他睡迷糊的脑袋觉得奇怪。
小猫什么时候来家里了?
他用两手摩擦白猫小小的头。小猫在他胸部上面伏着脸,幸福地闭起眼睛。热呼呼的身体窝在胸部上,桂感觉很幸福。而且因为发烧而产生的难受,好像被小猫汲取而去。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抱着小猫闭上双眼,能闻到水与波斯菊的味道。
对了!他想起两个姐姐当中的一人,在拿药与水来的同时,还拿了插着波斯菊的小花瓶以表慰问。
大概是与药一起放在枕边吧。
当即将再次睡着时,感觉波斯菊好像说了什么。
「火灾!」
咦?他睁开眼睛。
「会烧起来啊!」
「会死掉啊!」
他在被窝中坐起来。
以不压扁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抱紧胸口的小猫。
插在枕边小玻璃花瓶的波斯菊摇摆着,叹气般的说出:
「蜡烛很危险。」
「风吹动烛火。」
「摇呀摇呀。」
「会烧起来的。」
桂触摸波斯菊花瓣,冰冷的花瓣像被风吹动的鸟羽,轻飘飘在指尖上摇动。
就在那时,瞬间看到幻象。在指尖的触碰下,一个不属于这里的景象快转般闪过。
傍晚去过的那栋旧公寓房间里,褐发的大哥哥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放着感冒药瓶。大概因为感冒发烧,又吃了药后,睡得很沉。
在房间内四处放置的烛火照耀下,大哥哥仿佛梦见什么好事般微笑着。手臂下是打开来的素描簿。用铅笔画了抱着小猫而开心笑着的桂与秋生。
大哥哥身旁有三只白色小猫,或偎着他的肩膀,或坐在他腿上,或靠着他的脚蜷成一团,睡得很香。桌上插在果酱瓶里、绿药茂盛的黄金葛,好似守护着他们。就在那时,风不知从房间何处吹进来。
摆在组合箱上的蜡烛火焰摇了许久。突然间,如同有妖怪吸了一大口气般,强风吹起,蜡烛啪的一声倒下。火焰慢慢燃烧起组合箱。摆在组合箱上的小棵吉贝木棉惊吓得发出听不见的尖叫,那时候,桂的心感应到了,在心里听见了。
他穿着睡衣冲出家门外。
在喧嚣吵嚷的夜风里跑着。小白猫发出朦胧的光,跟在他脚边跑。
「这是在梦中啦。」
他喃喃自语。果然是在梦中发生的事。
证据就是身体像御风而行般身轻如燕,奔跑的脚好似没有接触到地面。再怎么跑也都不会喘。他发现自己光着脚,却只感觉脚底冰冰的,一点也不会痛。
他跑过深夜已无人影的商店街,跑过大马路,不久就过了桥。
他朝着位在桥的对面、大哥哥住的旧公寓跑过去。
路上漆黑,小白猫宛如一盏灯为他照亮脚边。
他跑到被天竺葵围绕的公寓。放在地上与放在楼梯上的天竺葵,都像在挥手般摇摆,在夜晚的黒暗中,好像在呼唤他。
「快点!」
「快点!」
抬头一看,二楼大哥哥所在的房间,火光把窗户照得通明。
「是火灾!」
桂与小白猫冲上生锈的铁楼梯,在微弱的路灯下看见从木头门缝流窜出灰色的烟。
他跳到门前面,握紧门把转动并往前拉。那扇门对个子小的他来说很沉,不过,旁边的天竺葵伸长花与枝叶帮忙。天竺葵的味道与烧焦味,一同在风中飘扬。
一大团灰色的热烟从房里喷了出来。
他用手臂护住脸,吸了一大口气,踏进房内去找大哥哥。
红色火焰像波浪摇来摇去,四处燃烧。组合箱着火,窗帘、厚纸拉门、叠蓆都在燃烧。而大哥哥怀里抱着惊恐的小猫们倒卧其中。
「大哥哥,大哥哥,你醒醒!」
桂拼命叫他,拉他的手臂。
火焰与浓烟几乎要将桂卷进去了。大门打开后,火焰烧得更加浓烈。空气很热,全身好像会燃烧起来似的。即使想吸气,但吸进去都是焦臭味,几乎快要无法呼吸了。
「大哥哥!」桂大声的叫,「再不逃会被烧死的!」
大哥哥微微睁开双眼,一边咳嗽一边说:「算了,我死了也没关系的。我已经对留在这里感到疲倦了。」
「不行啊!」桂大喊,发自内心的大喊。「没有什么是死也没关系的。所有生物总有一天会死……所以必须活下去,一定要活得更久、更快乐一点啊。我……」
桂紧紧抱住大哥哥的手臂。在火焰中,热气烧得皮肤很痛,他强忍着痛。
「或许你觉得那样没关系,但我会很难过,所以你现在不能死!」
如果事情变成那样,秋生、三只小猫也一定会难过的。还有——桂看了一眼快烧起来的厚纸拉门,以及墙上被火焰照亮的母亲画像——她也一定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