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吧?
受不了,脑子里一团乱。睡个一觉好了,今天跑了好多地方,身体好重。
但一想到在我空耗时间时,爱丽丝的生命正一点一滴地削弱,我就怎么也无法成眠。明明累得全身疲软,却不敢阖眼。
于是我翻过身,仰躺下来。
以不同的角度,观察那侦探平时栖身的场所,只有她看过的景物。
爱丽丝,你为什么情愿那么做?告诉我啊。如果紫苑寺萤一说的是实话,你的电脑环境真的能够上网,就用你全知无能的指头将那家伙的狗屁防护劈哩啪啦地扯个破烂,游进网海拨响我的手机啊。我好想和你说话,听你的声音,看看你的脸……好想再见你一面。
忽然间,我抬起了眼。
毫无少女情怀的钢架上,紧密排列的各式机器间,有个水蓝色的东西。
是书背。
我起身上前,查看那从未发现的书。在这一刻,因爱丽丝的离去使我得以首度坐上她的专用座位时,我才发现棚架后头塞了好几本口袋书。
抽出来一看,是早川SF系列出品的书。
《离乡一〇〇〇〇光年》
《注定的爱,注定的死》
《这是唯一值得一试的办法》……
每本都是小詹姆士‧提普奇的著作。
是她父亲送她的书吗?每本都相当陈旧,切口部位有些咖啡渍般的变色。我随手翻了几页,发现《这是唯一值得一试的办法》最后面有一页被撕下了。那是后记的第一页,也是爱丽丝藏在熊宝宝丝带底下给我的最后一段留言。见到那一页当时的痛楚又涌上心头,我躺回冰冷的床上,将书盖在胸口。
读完这些书,会让我更理解爱丽丝的想法吗?
我试著拿起另一本,但怎么也提不起力气,培养不出心情读这些故事,只能漫无目的地姑且翻翻后记。
翻到第四本《来自十方天外》的译者后记时,有句话在我心中激起了一点震荡。我还不晓得那是什么,将它重读了一遍。作者小詹姆士‧提普奇,即爱丽丝‧薛尔顿的生平简介和各短篇的解说,对现在的我本该是不具任何意义,但我仍将它翻了三遍。
然后我终于懂了,并阖上书猛然坐起。
一切都串起来了。
每一个疑点如今都是那么地清澄透明,在地平线上燃起炽烈闪光,灼烧我的双眼,亢奋与心痛同时挤迫著我的胸腔。
所以──才会这样吗?
所以她才会选择那个,唯一值得一试的办法吗?
我这才明白,她是真的别无他法,而我也同样一筹莫展。如此一大捧的血腥真相,全都得埋进地底下才行。短短几个小时前,我还满脑子想著「只要是能够拿来要胁紫苑寺家的,全都要挖出来」,现在却打从心底感到可耻。
爱丽丝,坐上你的位置后,我总算也能感受到,你从每一个案件的真相中嚼出的那份心寒。每挖开一个墓,你心里也会为死者淌血吧。我还老是当著你的面,说希望能替你分担那种痛苦,就算是百分之几也好,实在天真得可以。我真是个傲慢的蠢材,这种感觉怎么可能分给别人呢?只能自己抱著两条腿缩身发抖,咬牙忍耐。
在从头灌下的冷风中,我注视著双手,将僵硬的手指伸直、握起,再伸直。
那我该怎么办?
思绪在颅骨中回响。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答案早已明摆在眼前。到头来我依然不是侦探的料,只能当个诈骗专家。往事实裹上层层污泥与石灰,再烙个印子涂满金粉,塑造成众人所见的真实,就这么多。
跟你拚了。
我跳下床离开房间,上锁时不经意地抬起眼,见到那刻上可爱字体的铭板。
NEET侦探事务所
It's the only NEET thing to do.
这是唯一值得一试的办法。(It's the only NEET thing to do.)
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因为我也只拥有这唯一的人生啊。
走下逃生梯时,我看见四个聚在后门前的头顶。他们似乎是听见我的脚步声,一个接一个抬起头来。见到的,是阿哲学长晒得黝黑的精悍面孔,少校以护目镜掩盖狡猾与稚气的脸庞,宏哥那即使疲惫也不改轻柔微笑的玉貌,以及第四代兼具凶暴狼心与商贾算计的眉宇。
「我们大致掌握到爱丽丝的所在地了。」
阿哲学长说道。我在第四代和宏哥之间的空位坐下。
「果然是他的公司,就是Aster tataricus的那栋大楼,少校昨天看到有医生出入。虽然一天的时间还不够确定,不过房地产公司那边有人说他们三天前送了个大货物上去,其中一件怎么看都是大尺码双人床,八成就是了。」
四人互相点点头,朝我瞥来。少校接下去说:
「只是不晓得她在几楼。那边还有其他公司,没办法派驻太多警卫。如果平坂帮总动员一口气彻查每一层楼,说不定马上就找到了。」
「要是锁起来了,我们出再多人也没用吧。」第四代的反驳使我想起Aster tataricus社长室的严密门锁。若他关爱丽丝的地方也装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