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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自杀的吧?」
佐和小姐微微点头,难过地说:「怎么不多跟我谈一谈呢……」
茉梨小姐说,她母亲是被紫苑寺家杀死的。
「很抱歉让你想起这么痛苦的事。可是那个,我有一件事一定要问清楚才行。蓝子小姐是几年前过世的?」
「这……是几年前呢……」
佐和小姐两眼泛著光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
「对了,我想起来了。蓝子说过他女儿来她那儿过夜时刚上小学,跟她聊了很多学校的事。茉梨小姐现在几岁啦……二十六七吧?也就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思考的齿轮,在脑里某个角落发出「喀滋」的声响。
奇怪,数字兜不上。
濑户蓝子生下爱丽丝之前就死了?
茉梨小姐说了谎?对于自己的身世,爱丽丝也被蒙在鼓里吗?
一股寒气从两手凉上了身。那么爱丽丝究竟是谁生的?
「她的妹妹……真的是蓝子的孩子吗?」
佐和小姐问道。我盯著桌缘摇摇头:
「……虽然我是这么说……但是事情……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这么说来,她也不是太太的孩子?」
爱丽丝会是紫苑寺光纪的夫人──恭香所生的吗?
就某方面是合理的。尽管蓝子怀的是嫡子的孩子,砸下重金替医院添购最尖端的设备来为一个做过酒店小姐的情妇接生实在不合情理。若是正室所生,这点就说得通了。
但这会产生另一个疑问。若爱丽丝是正室的孩子,又何必遮遮掩掩?
我想起茉梨小姐的话──紫苑寺光纪不愿继承紫苑寺家的家业。一旦生了继承人,就更难拒绝光严会长要收他为养子,让他继承家业的事了。难道他是拿情妇的孩子假装是正室所生?……哪有可能,怎么说都不可能。就算紫苑寺光纪真有过这种想法,也需要妻子恭香的协助才能瞒天过海,而她绝对不会答应。
对了,那天有人说紫苑寺恭香还在发现丈夫不忠后搬回娘家,没回过紫苑寺家。既然和丈夫就此分居,不太可能怀他的小孩。
所以爱丽丝真的不是濑户蓝子的孩子吗?可是她和茉梨小姐一个样,不太像是同父异母。
「佐和小姐,请问你……那个,就是,见过蓝子小姐的遗体吗?」
这问题或许真的太违背常理,佐和小姐表情僵了一下又随即放松下来,摇摇头说:
「没有,只是听说而已。她连葬礼也没有办。」
连葬礼也没办?这么一来──
假如濑户蓝子根本没死──至少在生下爱丽丝之前都还活著──又会是什么状况?蓝子为了继续与紫苑寺光纪私通而诈死,结果又怀了胎,而且是难产。只好放弃隐瞒,动用紫苑寺家的力量保住女儿。
前因后果乍看之下是通了,但深入想想,还是有所矛盾。一个人想装死──我实际上也替人处理过这种事,所以明白个中难处。这非常地耗时耗力,除非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否则极不值得。为了维持婚外情而装死,绝对是得不偿失。再说濑户蓝子是自杀,警方一定会对真正死因多少做个调查,对装死是自找麻烦。
搞不懂,中间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确信爱丽丝之母的死中仍有些秘密,且是个意料外的秘密。我用拇指揉揉开始发疼的太阳穴。男女、欲望、爱恨纠缠不清,找不到解套的头绪。
「员工差不多要来上班了。」佐和小姐抱歉地说。
「啊,这样啊,不好意思。」
我起身时一阵晕眩,扶住桌子才没跌倒。
「今天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你告诉了我那么多,我却什么都不能说,真是抱歉。」
「别这么说,很高兴能帮上您的忙。」
离开「佐和」倶乐部所在的大楼时,夕阳业已西斜,马罗尼尔路上大小店家的灯光与街灯绚烂地照在熙攘的人车上。四月初的晚风仍有寒意,我拉起夹克前襟,往地铁站迈进。
回到「花丸拉面店」时,没人在后门等我。晚间的营业时间就要到了,明老板和彩夏在厨房忙著张罗。无事可做的我在旧轮胎堆起的座位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走上逃生梯。
这阵子扭动侦探事务所门把时,我总会不禁想像一开门,爱丽丝就嚷嚷著丢空罐过来,并怒冲冲地下床责骂我没按门铃。然而现实中,迎我进房的只有被冷气吹凉的虚脱感。里头没有任何人,只听得见冰箱的细微运作声。
我往床上坐下,等待脑中如漩涡般的黏稠物质冷却、沉淀。
这一趟──算是有收获吗?
我查到了一个紫苑寺家总动员企图掩藏的新事实。爱丽丝的诞生与其母亲的死之间,缺了一块拼图。真相及隐瞒的原因皆仍不明,而且茉梨小姐也是帮凶之一。她是否也受到紫苑寺家的欺骗?我试著回想她对我说过的一字一句。记忆已相当混浊,能想起的全是佐和小姐与我前不久的交谈,以及在医院和爱丽丝最后的对话。
也许我不需要看清真相,先砸下目前得知的一切,看紫苑寺萤一怎么接招算了。假装我已经全都摸透,手牌一张一张出,让他以为我藏了颗致命的炸弹就好,没必要掌握真相。
不过,对方可是那个紫苑寺萤一,实际有效的手牌一定比我们还多,大概两三下就会被他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