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侦探助手的我,不也……
『就这样喽,鸣海。把我的话也转告大家吧,从今以后不要再管我了。』
说完,爱丽丝的手伸了过来。剎那间,我还以为她要握起我的手,让我也伸出手去。但那不可能,这只是预录的影片,那是按钮的动作。影片随之断绝。
我脑袋也跟著一片空白。
好久以后,我才聚集全身力气捡起莉莉鲁,将手指探进它颈部红色领结的丝带底下摸索,顶出一张摺得硬绷绷的纸片。
摊开一看,「译者后记」四个字首先跃入眼帘。那似乎是从口袋书撕下的页面,每看一行,我的呼吸也困难一分。译者是这么写的──原著小詹姆士‧提普奇,本名为爱丽丝‧薛尔顿,射杀罹患阿兹海默症的丈夫后也举枪自尽……
这是──提普奇的《这是唯一值得一试的办法》的后记。
也是爱丽丝最后的留言。
医院客房里不会刚好有这本书,她应该是在离开侦探事务所之前就撕下这一页,然后藏在丝带底下。
我抬头看看电脑萤幕。
手指不自觉地动作,点击「重复播放」图示。爱丽丝的身影再度现于萤幕。
『嗨,鸣海──』
无论重播几次,也没有任何一字变动,依然充满坚硬且真实的事务性冰冷口吻。她说──
──我已经决定好要那么做了。
──要带走八年前忘了拿的东西。
──这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
骗人。
骗人的吧?
快说你在骗我啊,爱丽丝!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办法能选吧?你不是会做这种傻事的人。我对著萤幕上的爱丽丝一再喊出无声的疑问,她也一再复诵残忍无情的答覆。
──我没别的办法了。
──而且这很简单,又没有人会受害。
那只是拔掉人工呼吸器,只是让早已形同活尸的人得以安息。爱丽丝在阴暗病房内对父亲喉管伸手的画面,宛如我亲眼目睹般浮现眼前。
──其实我也曾经打算像她那样,一并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只是赎罪而已。
──不能再当侦探了。
为什么?
我将口袋书的残页在掌中捏成一团。
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至今无论陷入怎样的事件,即使几乎被混沌吞没,爱丽丝都会以她的知性和逻辑为我指引明路。现在她不在了,我也跟著看不清这事件有何内情,谁才是敌人,该揭露些什么了。
我用最后的力气启动邮件软体,将爱丽丝的信转寄给少校。之后不必我说,少校也会转给宏哥和阿哲学长,并一起代替我研究今后该怎么做吧。
总之,我累了。
我就此爬过地板攀上床,潜入了泥沙般的睡眠里。
*
少校是隔天一早回的信。
『你先来「花丸」再说,我也召集平坂帮了。』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再三扫视这段话。平坂帮?平坂帮也想帮忙吗?他们的行动似乎比我想像得更快,规模更浩大。早知道一开始就交给他们三个办了。他们替侦探团干事的资历比我长上太多,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爱丽丝缺席的状况吧。
解决?要怎样解决什么?说起来,没人因此落入窘境,也没人求救,其中更没有任何不解之谜啊?
搞不懂。思考让我的太阳穴阵阵刺痛。我拖拉著颓丧的身躯进了浴室,垂头驼背地让莲蓬头喷出的热水浇个满身。睡意和倦怠感怎么冲也冲不掉,只感到某些重要的记忆混在热水里滚滚流泄,使我久久站不直腰。
我是十一点前离家的,抵达「花丸拉面店」时已是营业时间。约二十名黑T恤壮汉在店门口铺了纸箱和地垫就坐,手拿纸杯吆喝笑闹。都是平坂帮的人,从人数来看是全员到齐。
「下一个换我!磨练男子气概的时候到了!单手五指伏地挺身加一口气灌完大杯啤酒!」
「喂,这样哪够重啊。背上加一个人!」
「我来!」
「叠三层!」
「太重了啦!」
「再喝再喝!」
「喝完就不会觉得重了!」
「垮了。」「垮掉了耶。」
「喝垮加压垮,噗哈哈哈哈哈!」
尽管是没车经过的死巷,这群人在柏油地上弄成这样也太扯了吧,少给附近住户添麻烦了。
「你们几个安静一点喝啦!小心我把你们整个捆起来丢进警察局喔!」
明老板在厨房里边甩面边骂著。
坐在门边啤酒箱席位的不只是阿哲学长、少校和宏哥,连第四代都在。他裹著合身的毛领军装外套,面有难色地和学长几个说话。店里有几个熟面孔大叔,脸都红通通的。
「啊,大哥!」「大哥,您辛苦了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