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目标明确,有时你想出手段的速度快速地令人惊讶。可是你却常常遗失目标。”
“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其实我心里是有点明白的,因为爱丽丝露出了悲哀的眼神。
“我也巴跟你一样就是了。”
爱丽丝的声音细若游丝。
“阿哲的资金其实只够用到昨天。本来没钱了就应该放弃这项委托,可是我的手指却还在黑暗中继续寻找。就像我的脑子里有无数的虫子在蠕动一般。我也跟你一样,明明找不到目标……还是继续思考手段。”
爱丽丝只能依靠委托的形式为人行动。如果委托人的资金没了,就失去继续调查的理由了。
可是爱丽丝终于冷静地摇头。
“现在先把尼特族的矜持塞到欺瞒之下,回到实际调查工作上吧!阿哲去青山的办公室,少校则继续盯着伊原本家。宏仔有一个情妇的朋友是天使之花工坊的客人,所以要利用对方直接杀进店里。现在已经不是选择方法的时候了。阿俊是昨天中午跑出家门的。因为是阿俊父亲亲眼看到的,应该没错。现在距离他失踪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了。”
病态的荧幕灯光照耀在爱丽丝脸上,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铁青了。
阿俊也许又让天使带去哪里了。二十四小时。也许他已经死了。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呢?你仔细回想跟阿俊的对话,他告诉你他不知道Syusyuly在哪里吧?”
我点点头。
“那天使是怎么呼唤他的呢?其他人也是。他们是受到呼唤吗?难道是伊原木润子对他们发送什么信号吗?”
我直觉地想:爱丽丝不停重复这些的疑问应该就是事件的核心。可是如果我们找不到关键,就会继续错下去。
“我去阿俊家看看,也许看了他房间能够发现什么线索。”
“为了什么?”
爱丽丝的双眸呈现坠入思考泥沼的模样,喃喃自语。
“什么为了什么?”
“没有,对不起。这句话有一半算是自问。我们现在究竟是为了谁在调查呢?连以前的伙伴都变成敌人。是为了付不出钱的阿哲?中止委托的第四代?还是为了根本没有要求我们救他的阿俊呢?”
我心想:别想了。你又要这样作茧自缚,伤害自己吗?不能更单纯,更快乐地思考吗?可是我不能把这份想法说出口。因为我那时候也是跟她一样,受到愚蠢的螺旋所束缚。
住手的想法渐渐地从伤口渗入。
有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把事务所的招牌拆下来丢进垃圾桶,辞去侦探的职务,专心当一个茧居族。喂,爱丽丝,那样比较轻松吧。虽然我只是稍微想一下,那份虚脱感就在瞬间胀破我的身体。只要不再继续奔走调查就行了,没有必要持续调查根本无人期望的结果而遭受怨恨。所谓的真实在哪块墓碑下发霉腐朽就好。
可是,就在此时——
房门被打开了。冷气机吹出的空气倒吹回来,让我和爱丽丝困居的世界龟裂。我们俩同时在床上抬起头来,一齐望向事务所的入口。娇小的人影从冰箱旁穿过,进入寝室的青白色照明下。用发夹固定的栗子色短发在冷气机的冷风下摇曳。
是彩夏。她应该是直接从学校来的吧!身上还穿着大衣。
彩夏先看向沉默僵硬的我,然后是爱丽丝。她从口袋中掏出什么,丢向爱丽丝的膝盖。
一个咖啡色的信封。
“……这是什么?”
“这个月的薪水,明老板先借给我的。”
我盯着彩夏僵硬的指尖。薪水?为什么——彩夏要给我们钱呢?
爱丽丝用发抖的声音问道:
“你想委托我们什么事?”
“你明明就知道!就跟阿哲学长一样啊!他的钱已经用光了吧!所以接下来的钱由我来付。”
“为什么你要——”
彩夏打断了我终于说出口的话。
“还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懂呢?这是我的事件啊!”
彩夏的一言一语像钉子一样打进我心中的致命点。
“这不是学长的,不是第四代的,也不只是藤岛的事件而已!大家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是我的事件!”
对啊,这是彩夏的事件。是那件伤害彩夏,让她深受其苦的事件后续。所以我们才一直隐瞒啊!为什么你不懂呢?
彩夏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我,像是用快融化的冰块所做成的子弹。
“我——一个人带着所有苦恼,最后什么也没跟你说就跳楼了吧?”
我的耳鸣吞噬了彩夏的声音,几乎要把我拉回那个冰冷冬天的早晨,连带回想起渗入花圃的大片鲜血。
可是彩夏接下来所说的话将我拉回现实。
“我已经不会再做那种事了。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我身边。还有爱丽丝,还有大家。我知道大家会跟我一起分担痛苦。”
我抓紧床单,忍耐彩夏灼热的话语从我伤口滚滚流入。
“我不在乎会想起多么痛苦的回忆,我更难过的是你不愿意跟我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