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代瞄了我和店长一眼,沉重得就像在我们脸上各钉了一根钉子一样。他伸手到附近的架子上,拿出一盒沉甸甸的麻将牌,从盒子里抽出全部的筒子,然后盖在桌上洗牌,再从桌上选了十三张牌之后排成一列,用双手抓住翻过来让我看了一下又盖回去。
“……你看到了吧?”
“咦?啊,呃、嗯。”
“听牌是吗。”
“是一向听吧。”
“进哪些牌,丢哪些牌,最可能听牌?”
“进五筒,丢九筒,就会变成等一四七筒和二五筒的听牌。”
第四代把十三张麻将牌摊开给店长看。店长把十三张牌按照数字顺序重新排列整理后,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交替望着我和第四代。
“没错……只看了一下,对吧?就刚刚那一下。”
店长的语气激动了起来。我没想到会有这种反应而慌张地回应:
“这种程度谁都做得到啊!”
第四代推了我的背一把。
“看来你一点自觉都没有,我就老实告诉你吧!”他一路把我推到休息室门口。“你肯定是我认识的人当中麻将最强的,所以我才叫你来。就上吧!基本费和输掉的钱都由我来付。”
*
就这样,我的寒假后半都在全自动麻将桌洗牌的声音度过了。我想大叫我还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可是谁也不理会我。这个世界只听得见胡、碰和吃。
当我薰得全身烟味,早上才回到家倒在床上的时候,心头总是会涌上我到底在干什么的念头。
当然,我是在打麻将。有时候是自己打,有时候是在奇怪的客人身后偷偷观察。这是为了调查有无诈赌客或是联手诈欺的行为。除了天和俱乐部之外,歌舞伎町的各家麻将店只要有客人大胜,就会叫我去跟对方打麻将。
“你要不要去麻将店工作?”
隔了一天去侦探事务所,结果就遭到爱丽丝闲话。
“梳着老气的发型,还穿着西装,还满有牌友架式的嘛。”
如果让人发现我是高中生,麻将店就必须停止营业。所以我努力地变装。
“我给的薪水那么少,你只要手上有两张红牌又自摸就赚回来了吧!”
“我又不是用自己的钱在赌……”
百分之百都是第四代出资,所以不管输赢都不干我的事。我只是调查同桌是否有奇怪的客人而已。
“话是这样说,可是每家店你大都是赢牌啊。第四代说本来准备输掉的钱还变多了。”
“啊、嗯……那种赔率的麻将店,客人打麻将都出乎意料地打得很差。啊、啊——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想去麻将店赚钱喔。”
“那装了补好的摩卡熊的箱子里有一盒麻将牌,是干什么的?”
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所以吓了一跳。爱丽丝从妥善补好的熊布偶底下拉出一盒黑色的盒子,里面装了麻将牌。难道是要我在事务所也要练习摸牌吗?我又没那么喜欢麻将。
“因为平常受到第四代照顾”爱丽丝抱着大熊布偶发脾气,“所以他说要借你,我也不能无情地拒绝。结果过完年了还是这样。你最近都没来事务所……”
“真对不起,我都没来陪你。”
“你、你这是什么说法?”
爱丽丝拍了一下麻将盒,里面的麻将牌散落在床单上。
“不要讲得一副好像你不来我就很寂寞的样子!我说的是要是你不过来,谁来帮我搬Dr.Pepper、打扫和洗衣服啊!”
“都是我不好……”
我收起散落在床单├的麻将牌。
“不要稍微连赢个几次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你还是新手而已。每次两杠的时候都选错牌丢,七对子又都不听牌。”
我吓到手上的麻将牌纷纷掉落。
“……咦、咦?你懂麻将吗?而且你还看我打牌?为什么?”
“我看了监视录影机的画面。”
我嘴巴张了开来。
监视录影机是指我和疑似诈赌的客人打麻将时,第四代偷偷用来监视客人一举一动的监视器吧。可是他不可能刻意让爱丽丝看这些带子,她应该是破解进去看的。
“咦,呃﹒为、为什么?为什么要特地看我打麻将的样子?”
“嗯,呃……查看助手的工作状态是理所当然的啊。”
是吗?连打法都被观察实在有点害羞。
“你麻将实在打得太烂了!为了避免你输得一塌糊涂,给第四代添麻烦,我接下来要好好锻炼你!”
然后爱丽丝就开始在侧桌上堆起麻将牌。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三十分钟之后事务所的门铃响了。一个短发女孩走进来说了声:“新年快乐!”她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花丸拉面店”的店员——彩夏。
“咦?怎么啦?”
彩夏目睹房间的惨状后说不出话来。当时的我因为输给爱丽丝十万点而丧失自信,趴倒在床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