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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衣为了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泪而猛摇头,就连把太阳眼镜摔到铁板上发出声响,都没注意到。
爱丽丝从森先生手上收下包裹,走向结衣并抓住她的手腕。
“我是尼特族侦探,也是死者的代言人。我现在要转达你该收到的遗言,跟我来。”
帐篷小屋里黑漆漆的,又充满寒气,还有一股又甜又苦的味道。就跟之前看到的一样,小屋里只有堆在地上的毛毯。爱丽丝把近乎行尸走肉的结衣推进让人无法联想到是街友栖身之地的宽广小屋,然后她自己也走进去。就算如此,小屋里还剩下偌大的空间。
可是,这里有什么呢?只残留了死亡的气息而已。我呆立在打开的门扉前心想道。
“这是怎样?这里又怎么了?”
结衣用粗暴的口气问道。
“可别说那种只要在这里待一晚,就能体会父亲心情之类的蠢话。”
可是侦探并没有回答,反而反问结衣。
“你知道相机这个字的由来吗?”
结衣望向爱丽丝的双眸因为泪水与困惑而濡湿,我也因为惊讶而凝视黑纱下的黑发。
“你说……什么?”
“我问你相机的语源。Camera obscra——拉丁文的意思是‘黑暗的小屋’。”
鸣海,进来把门关好。我因为爱丽丝的命令而压抑疑问,蹲下身子进入小屋。
合板的门扉发出干燥的声音。
可是我关上门之后,房间却没有完全变黑。不可思议的温暖与光线照耀在我们身上,我还能微微看见结衣红通通的脸蛋和爱丽丝黑纱下苍白的脸庞。为什么?这道光芒是从哪里来的?
“你看,这就是桂木健司想守护的东西。”
爱丽丝低声说道。她的手指着结衣和她之间的地板,可以听见黑暗中传来我和结衣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地上有一道光线,一道椭圆形的光线。可是光线中清楚地投射了某个影像。
“……为什么……我、我……?”
结衣的细语坠落在自己的笑容上。那个影像是结衣,的确是结衣。投影在纸箱地板上的是在雪景中歌唱的夏月结衣。明明歌声应该受到墙壁的阻挡而听不见,我的耳边却传来那首圣诞歌曲左远处回响。
为什么?
我寻找光线的来源。
面向铁轨的纸箱墙壁上有一个小小的洞,光线就是从那里照射进来的。只有那里有一个没用胶带补起来的弹孔。
“Camera obscra。”爱丽丝再度低语道:“利用极小的洞穴将对齐的光线导入暗室,就能在照射点清楚地显现影像。就连遥远的星星也能尽收掌心”
你的父亲一直和你在一起喔!
这里就是他终于得到的家园。
爱丽丝如是说道,纸箱地板上出现一颗又一颗的水滴,稍微混浊了结衣的笑容。我终于注意到,这是架设在铁轨对面的街头电子荧幕所放映的夏月结衣PV。我看过好几次,歌曲也都听到记起来了。所以我知道这首歌马上就要结束了。摄影机越来越接近,连飘落的雪花也看得一清二楚。唱完歌的结衣在绵延的弦乐余韵中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就像躲在毛毯里,进入幸福的梦境一样。这奇迹让银二先生滞留于此,也让他凭藉这种方式重新回到家园。这太过分了,世上根本不用发生这么残酷、温柔又完美的奇迹。可是我明白奇迹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发生一次,只是发生的时候他们不曾注意。
“……我……”
结衣的泪水濡湿了纸箱铺成的地板。
“在这里啊。”
我摇了摇头,想对结衣说不。可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否定什么。
“我一直跟爸爸在这里呢……爸爸这么做太狡猾了。”
结衣的手撑在地板上,抖动着肩膀。
“爸爸,你太狡猾了。我也想见爸爸啊,可是只有爸爸见到我……太不公平了。”
黑纱在我视线的角落摇晃,爱丽丝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合上嘴巴。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懂爱丽丝想说的话。
死者的言语充其量只是对于生者的慰藉,没有人知道你父亲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可是这分美丽是真的,这是唯一的事实。
所以你必须承受,对吧?
爱丽丝没有对结衣提出如此残酷的疑问,只是把塑胶袋的包裹放在结衣手边。这是森先生交给我们的骨灰。撕下固定的胶带,塑胶袋里的骨灰就洒到地上。骨灰中突然闪了一下,原来是因为火葬而融化的白金戒指,勉强可以看到一个英文字母“K”。
就只剩——这些。
银二先生只剩下这栋由纸箱、合板和塑胶布搭盖的家、一点骨灰和融化的戒指。
回忆的余温逐渐温暖我的胸口,我现在似乎可以理解银二先生的愿望。他也想保护夏月结衣这个梦想,因为那是女儿难以与之区隔的另一个分身。他一边感受血液、体温和生命从眼窝、脖子与身体四处流失,一边思索。他非得以一介街友的身分死去,可是直到圣善夜当天都必须保留这座家园,再度回到这里。
所以他把两样东西交给伙伴。
也就是自己身为桂木健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