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在我知道真相之前,没办法跟你说明。”
我完全被搞混了。只想知道切下头部的意图和方法?不需要知道犯人?爱丽丝究竟是在说什么呢?
“我是为了挖掘真相,才走到墙壁之外。我们继续调查吧!”
爱丽丝站起身来,拉住我的大衣下摆。我只能抱着满腹疑问,带着爱丽丝爬上阶梯,回到公园里。
我们通过染血的铁板,踏入黑暗。
黑压压的树林下,矗立了巨大的阴影。原来是塑胶布、合板和纸箱拼成的小屋,也是银二先生的家。仔细靠近一看,其实银二先生的小屋相当大。高度差不多跟爱丽丝的身高一样,宽度也不会输给NEET侦探事务所。小屋还用几根塑胶绳所捻成的绳索和胶带固定,看来不是能轻易分解搬运的。
结果银二先生坚持不搬家,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小屋不便搬运吧!毕竟他们是无家之人,只要能移动得到,去哪里都好。
我根据爱丽丝的指示挪开合板的门扉,调查内部。因为所有可能查出身分的证明全都被警方拿走了,只剩下铺在纸箱上的几条毛毯。
我们绕到小屋背后,发现纸箱的墙壁上贴了长短不一的胶布。这应该是银二先生不知何时,为了修补遭到铁轨另一边的空气枪攻击所造成的弹痕而贴的吧!爱丽丝用手指确认其中一个没有修补的弹痕,然后转头过去看铁轨的方向。铁丝网边竖立着时尚的路灯,铁丝网的另一边是凹凸不平的黑暗。对岸不夜城的灯光,距离我们更远。
我心想她究竟在寻找什么。
她是在目测子弹从哪里发射的吗?这么做有意义吗?空气枪可以从铁路的另一边打死人吗?
最重要的是银二先生是遭到斩首而死的,这到底要如何说明呢?
假设那群军装的少年用改造过的空气枪射杀了银二先生,结果银二先生的头部留下子弹的痕迹。他们为了隐藏证据,于是切下了银二先生的首级。这样说得通吗?
高中生用日本刀类武器的犯案吗?
我开始觉得这个推论跟刚刚的鹫尾犯人说一样愚蠢,于是摇了摇头。我果然不适合当侦探。
爱丽丝拉扯我的大衣下摆才让我回过神来,原来她是要催促我带她去铁丝网的方向。
“你在找什么?”
原本想询问的我和她四目相对,安静了下来。
爱丽丝当然是在寻找死者的言语。因为侦探的工作就是如此,也不过如此而已。侦探找到死者的言语之后在心中重新构筑,在找到应当传递的人之前都不会开口说明。
所以我只是陪伴爱丽丝穿过树林,走到铁路旁的铁丝网。大概是因为失去遮避物的关系,我觉得天气更加寒冷了。
“这里有个破洞。”
爱丽丝指了指脚下,轻声地说道。铁丝网的角落的确掀开了一个小洞,大概可以让一只猫通过。
“犯人砍下银二先生的头之后如果是从这里跑出去,监视录影机的确是拍不到。”
但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洞大到能让人通过。
“我又没说是让人通过。”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可以让推主机通过吗?我望向破洞的另一边,长满杂草的沙地上有几把生锈的短轨道。爱丽丝不发一语,抬头往上看。她的视线停在小巧的水晶灯造型路灯上,但是今晚的路灯一片漆黑。
“……你说夏天发生过火灾对吧!”
“咦、咦?”
面对爱丽丝突如其来的疑问,我吓了一跳。
“街友们跟你提过,这个公园曾经发生过小型火灾吧?”
“嗯、嗯。”
裴先生之前的确提过这件事。大家把烧了塑胶袋和小屋的失火事件怪罪到街友身上,自此之后他们就越来越难待在公园里了。
“我们回去吧!”
爱丽丝靠近我身边说道。
“这样就好了吗?你没有其他事情要调查的吗?”
“不用了,我已经明白了。”
我盯着爱丽丝的脸看,结果吓得我背打冷颤。她的眼睛充斥了可怕的生气,令我喉头僵硬。
明白了是指知道多少?是指全部的线索都连结起来了?还是已经知道是谁如何且为何这样做呢?
成千上万的疑问像恶心的胃酸般涌上我的喉咙,我拼命地将它们压回胃里。
这不是该在这里提出的话语。
不,也许这些话语最后无法传递给任何人,只能在爱丽丝的心中腐烂。
我无声地问爱丽丝,其实你才不适合当侦探吧?因为每次找到答案的你,总是仿佛凋谢般哀伤。每次完成工作之后,你抵达的终点总是干涸的沙漠。尽管如此,你还是继续朝真相的海市蜃楼前进,从不停下脚步。但那是很奇怪的,因为人类无法在干枯的大地生存。还是因为你是尼特族呢?如果所谓的工作是创造有价值的幸福,用尼特族一词作茧白缚的你,不就无法接触到那喜悦吗?
此时的我是多么地无力,只能默默地点头,拉着爱丽丝的手踏出步伐。
应该传递侦探话语的人。那就是——
“结衣说要中止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