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当走下逃生梯时,我不经意地望向低矮的楼房,眺望车站的方向。铁轨的另一边是繁华的街道,店家的灯火依旧辉煌,路人的人影络绎不绝。灯光照亮了在大楼的看板上的女演员,她手里捧着新的巧克力商品,向大家微笑。行道树上的红绿LED灯忽明忽灭,耳边好像传来圣诞歌曲。
十一月被城市冷漠地抹消忘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商人一过了万圣节就马上开始摇旗呐喊,把大家的注意力导向圣诞节。毕竟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我从大楼间牵出脚踏车,拉紧牛角扣大衣。
当我踩下踏板、骑出死巷时,发现前方微弱的路灯下方,有一群人围成一圈坐在马路上,看起来聊得很快乐。大家手上的小杯酒和罐装啤酒闪闪发亮,圆圈中央放了用枯枝和报纸当燃料的灯油罐。
“……所以说那个老头的内部机密不能信啊。”
“笨蛋!吵死了!明明到第四场比赛还都我赢的。”
“阿哲还不是相信什么最高设定的情报,一大早就东奔西跑的。”
我马上发现四个男人中有一位是阿哲学长。除了体型之外,这种北风呼啸的日子还只穿一件短袖T恤的男人可没几个。其他三个欧吉桑是裹着磨破的运动服、薄薄的羽绒外套或是沾满油垢的风衣。
“喔!鸣海,你还在啊?”
阿哲学长最先发现我,向我举起手上的小杯酒。其他人也跟着转过来看我。大家都晒得黝黑,没有修剪的胡子里掺了一些白胡须。每张脸我似乎都见过。
“学长,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大半夜的在路上烤火,当心居民通报消防队来。”
“不要那么死板嘛!因为勤劳感谢节结束了,我们在开庆祝酒会。而且我们直到刚才都在签赌站看赛马,因为裴先生大输而森先生大赢,所以也算帮森先生庆祝和安慰裴先生。”
“哼,为什么这么冷的天我还得用白来水干杯呢?”
头戴广岛鲤鱼队帽子的欧吉桑是阿哲学长口中的裴先生,他小小声地抱怨道。仔细一看,他手上原本应该装茶水的宝特瓶的确是透明的。
“如果花丸拉面店有开的话,现在我们应该在吃拉面啊!”
森先生模样奇怪,童山濯濯的头上贴了好几块OK绷。他一手拿着罐装啤酒,另一只手拿着烤鸡串。
这些人是跟阿哲学长等尼特族侦探团成员要好的街友,我记得他们应该是居住在附近的公园。不过最近都没看到他们。
因为我跟街友们并没有交情,点点头打完招呼就要骑上脚踏车走了。结果竟然被阿哲学长抓住领子:“鸣海你也来啊。”
我不得已只好把脚踏车停在路边,缩起身子坐在阿哲学长边烤火,同时环视三个人的脸。裴
先生看起来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森先生则是醉到连头皮都发红。叫不会喝酒的我参加酒席,是
要我怎么办呢?
而且大家都是街友,也是我不太想接近的一群人。阿哲学长、少校和宏哥总是轻松地和他们一交谈,大家究竟都聊些什么呢?
一直不开口的话气氛也很奇怪,我打破沉默。
“……嗯,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大家了。我还以为你们搬家了。”
“我们是搬家啦。”
第三个人小声地回答。对方戴着眼镜、一头乱发,手里握着口袋瓶的威士忌。如果穿上白
衣,看起来就像孤僻的大学教授。记得这位欧吉桑应该叫银二,是街友村里的领袖人物。
“公园来了一些怪人,工程应该要开始了吧。”
“工程?”
“你不知道吗?那边马上要变成‘海克力士公园’了。整片公园几乎都会被改建成五人制足球场。”
“啊〡—”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里的公园吗?
这件事之前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运动用品大公司“海克力士”向区公所买下公园,想进行全面改建。电视台一播报这条新闻,民间团体就开始抗议:“原本住在这里的街友们要怎么办!”
“那件事情结果如何?”
“就没有结果。”银二先生撇撇嘴,喝了一口威士忌。“什么办法也没有。能待的时候就
待,被人赶了就走,只是这样而已。”
学长问道:“你们不是也有去抗议吗?什么人权之类的。”
“我们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事?”
银二先生直勾勾地看着阿哲学长,又灌了一口酒。
“抗议有什么用?只是徒增麻烦而已。我们能待就待,有人帮我们闹事让工程延后就好。我一
们没有必要自己动手。”
我总觉得银二先生的口气好像是在分析别人的事。也许我应该说他很理性才是,毕竟他说的都没错。
“而且义工里混了诈骗集团。”
我看了看银二先生的脸。
“诈骗集团?”
诈骗街友能干嘛?大家又没有钱。
“我们没有地址,拿不到生活补助费。”
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