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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被人看就是你的工作吧?不要光跳舞,继续讲。”
“好、好的。对,然后,我那天经过公园的时候,看到了父……貌似我父亲的人。”
我直勾勾地望着结衣戴着毛线帽的后脑杓,还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她父亲怎么了吗?
可是爱丽丝似乎明白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冷冷地盯着她问道:
“你是说住在公园的街友中,其中一位是令尊吗?”
结衣沉默地点点头。我咽了口口水,交互看着毛线帽下的褐色头发和爱丽丝淡黑色的双眸。
结衣的父亲是街友……?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之后好几年我都没见过他。直到前一阵子,才偶然在公园看到他。”
结衣紧紧握住床脚,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掺杂哭声,激动了起来。
“那之后我又找了好几次,可是公园里的街友都不见了,我找也找不到。所以……”
爱丽丝盯着说不下去的结衣一会儿之后问道:
“可以告诉我令尊离家出走的原因吗?”
结衣的双眼看似为了找寻丝线的尾端,而在冷风中徘徊。
“我父亲原本经营零件工厂,结果工厂却倒闭了……大概是因为这样,债权人涌向我家,直到他失踪很久之后都还来我家站岗。”
“原来如此。你是爱知县的人对吧。令尊为了躲避债权人而来到东京,最后沦落为街友的可能性是很高,但那真的是令尊吗?”
“我不会认错,那真的是我父亲。”
“所以呢?”
“……我想跟父亲谈谈,求求你们帮我找到他。”
爱丽丝凝视结衣的脸庞,然后视线又转回手边的键盘。
“有令尊的照片吗?”
“只有十年前的照片。”
结衣从手提包里拿出老旧的大照片,照片里好几名身着工作服的男性并肩微笑。结衣的手指向正中间的男子,我也从她背后仔细凝视。
“啊……”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我的确见过这个人。我在脑海中把十几年来流浪生活的艰辛痕迹,刻划在照片里肤色健康且洋溢理性的中年男子脸上。
“……是银二先生?”
结衣吃了一惊,转过头来看我。爱丽丝也稍微抬起眼睛,又转身面向荧幕。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使用高级的应用程式找出影像中特定的人物。因为事务所附近架设了六台监视录影机,保卫爱丽丝的电脑城堡可以搜寻两个月分的影像。
“……就是他吗?”
爱丽丝回过头来,指着画面上放大的粗糙影像。
因为银二先生那群公园的街友偶尔会来花丸拉面店吃拉面,才会留下明确的影像。
我仔细比较荧幕的画面和被结衣捏出绉摺的照片。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看起来像是同一个人,也可能是不同人物。可是结衣点了好几次头。
“……爸爸……”
结衣的呢喃消失在冷气的强风中。
爱丽丝将键盘拰到一旁,抱住巨大的熊娃娃,转身面向结衣。
“在接受委托之前,有件事情要请你先决定。”
结衣毛线帽上的毛球不安地摇晃。
“……什么事?”
“你要我们帮你到什么地步。街友们都称呼这名男子为银二,是我们同伴认识的人。如果今一天只是要我们帮你找到他,告诉你他在哪里,不费弹指工夫就可以办到了。”
“真的吗?”
结衣手按床沿、身体前顺,声音也开朗了起来。
“但是如果是要把他带到你面前,情况就不一样了。”
爱丽丝的手指直指结衣的双眸,结衣的双眼因为困惑而失去光芒。
“令尊是自愿离开你们的对吧,他可能不愿意见你。”
“呜……”结衣沮丧地垂下肩膀。
“价格是依据委托的工作范围而定。你想要怎么办,自己决定吧!”
光看背影就知道现在结衣正屏息思考中,我将视线转移到爱丽丝冰冷的表情上。
我心想,今天的爱丽丝跟玫欧抱着两亿圆冲进来的时候有点像。
爱丽丝只有在接受委托的时候才会打开限制自己的狭窄监牢或国境。而且尽管如此,她也会小心翼翼地挥动言语的刀剑,避免刀尖侵犯制定的界线。相对地,即使会伤害在自己的领地中的某些事物,她也会揭露真相。
爱丽丝要结衣现在就决定这条界线,但是我想结衣应该听不懂爱丽丝话中的含意。
结衣很迷惑地点了点头。
“……我想跟父亲谈谈。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请你们带他过来。”
爱丽丝短暂地看了看我,应该不是要征询我的意见吧!我在点头之前,先把视线转回结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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