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低下头注视着脚边。
难道他看得出来?才经过这么一小段对话?
说不定真的看得出来吧?我想我们恐怕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一页把那种不协调的感觉往肚里吞。我突然有点忐忑,会不会讲得太直接,因此惹毛了炼次哥呢?「不觉得被问这些问题很令人生气吗?」换作是自己被回这种话大概也会感到不悦,毕竟是有点过于自私了些。这就如同嘴巴里的伤口,不管是用舌头或牙齿触碰,感觉还是会痛。
「……母亲已经过世了。老爸根本就很少回家。」
「你看起来不像是可以照顾自己的人,都怎么办?」
炼次哥带着一点苦笑询问,这让我多少有点放心了。
「我还有姊姊。她比我能干很多。而且老爸再怎样还是会给我们生活费。」
「根本就是直接朝尼特族前进嘛。」
就连才第二次见面的人都这么认为吗?我开始认真为自己的将来感到忧心了。
「你老爸……他很爱你吗?」
「……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有啦。当我开始懂事的时候,老爸早就跟外面的女人落跑了,所以不明白。很好奇做父亲的都是怎样看待自己家小鬼的?」
「我也不清楚。不过基本上应该是爱吧?」
「哇!出乎意料外的答案。」
「因为听人说父母的爱都是不求回报的爱。」
「少用那种播新闻的语气说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台词。」
「这也是我听别人说的。据说小孩在出生前都被集合在天国的某个房间内,大家都轻飘飘地过着快乐的日子,但父母却擅自把我们从那里拉出来并生下了我们。如果他们不那么鸡婆,我们根本就不会落到地上受苦,也不用面临死亡了。」
「你到底在说啥?」
对啊我到底在说什么呀?连自己都想吐槽自己。在如此晴朗的天气下,在来自地球极北端的
兽类和极南端的鸟类注视之下,我……
「就是在说明为何当父母亲就有扶养的义务啦。」
「我脑袋不好,说简单一点。」
「这个嘛……就是说从父母生下子女开始就对他们有所亏欠,所以要付出不求回报的爱是理所当然的……这样。」
炼次哥以彷佛站在车站另一边的月台看着时刻表般的眼神看着我。
「鸣海平常老是想这些事吗?我能理解你老爸为什么会不想回家了。」
「以前的确经常逃课想这些事情。至于现在……就应该没有了。」
「怎么?变幸福了,所以不用继续在那儿耍白痴了吗?」
炼次哥以开玩笑的语气边说边用手肘顶我的侧腹部。然而事实上应该就是这样吧?我遇见了许多人,让我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的确有所成长。
「所以我再怎么开玩笑你还是觉得我很善良吗?真是成熟啊。」
「既然自己心里明白就客气一点啊!」
炼次哥抬头望着早已西斜的七月烈阳,哈哈大笑。接着走到贩卖部买了两杯饮料走了回来。
「请你喝饮料就算扯平了吧?」
「原来我在你眼中这么廉价喔?」
「鸣海,我特地帮你买大杯的喔。」
「那还真是感谢你!」
我从炼次哥手中夺走纸杯。正要咬住吸管的瞬间,炼次哥忽然冒了一句话:
「鸣海五年前也住在这附近吗?」
「……没有。因为父亲经常调职。虽然不记得是在哪儿,但应该不是东京。」
「所以说根本没机会遇到你嘛。」
「遇到……什么?」
「如果那时能遇到像鸣海这种人,说不定我也不用逃离东京了……」
炼次哥喃喃自语着。「……说不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回到这里。」
说真的,这个人戴着太阳眼镜时看起来比较脆弱。
「其实当初是根本不想回来了。算了……反正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家伙。我就当成是一笔勾消好了。」
炼次哥拿起纸杯、露出牙齿,却寂寞地笑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抛弃了东京,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再次回来呢?
是什么滋味的酸雨,让深藏在防风型墨镜下的双眸中累积了如此多的伤痛?
「……你在这边真的没半个朋友吗?」
虽然知道是个很残忍的问题,但还是得确认。
「嗯。没啦,酒肉朋友倒是一大堆,只是没有真正的好友。每个都是没钱、没工作、没得依靠的尼特族。」
「就是因为你老是说什么试做朋友之类的话。l
「也许喔。」
炼次哥的笑声听起来就像空转的脚踏车前轮。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