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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家的话,省吾当然会去厕所尿啊。」
「不,我希望你告诉他,即使在外面的时候,想尿尿的时候也要回家尿。」
「我可以这么告诉他,但如果离家很远的时候该怎么办?」
「如果离家很远,就去找一间厕所,在厕所尿啊。」
「厕所在哪里?」
「很多地方不是都有吗?」
车站、百货公司、学校、公园……优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地方,但山里当然不可能有这种地方。
「总之,如果不教小孩子在厕所尿尿,长大以后,丢脸的是省吾。如果在东京随地小便,会被警察抓走。」
「那倒不用担心,他的脸早就丢光了。」
「不,问题不在这里……省吾又在我家门口随地乱尿了。」
「没错,他常常做这种事,上次也对着我家的围墙尿,这孩子简直像狗一样,嘎哈哈哈哈。」
「所以,那种时候,你就应该教他去厕所尿啊,这么一点距离,不至于憋不住吧。」
「就是憋不住啊,因为那时候我在厕所,在上大号,上了很久没出来,省吾就憋不住了。嘎哈哈哈哈哈。」
优觉得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只好转身离开了。回到车旁,发现车子轮胎下都湿了,不知道是不是撒尿小童的杰作。
他定睛在荒地仔细寻找,但没有看到省吾的身影。
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把话说清楚。优握紧拳头。那几个老人也一样。
虽然很感谢他们的亲切,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紧迫盯人,根本没有任何隐私了。下次要找机会打开天窗说亮话,希望他们不要随便跑来家里,我家又不是托老所。如果有事,要事先打电话确认我方不方便再上门。
优好不容易气鼓鼓地下定了决心,但很快就放弃了。
翌日,雨乃婆婆去舍吉爷爷家,发现他在浴室昏倒,慌忙叫了救护车。舍吉爷爷被送到安在市的急救医院后不到一个小时,就静静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得很安详。死因是心脏麻痹,享年八十三岁。
县道旁有一家古老的寺院,舍吉爷爷的葬礼就在那里举行。优没带丧服,穿了一件深蓝色西装外套,系上黑领带去参加了葬礼。
葬礼上,优把花放在神情安详的老人胸前,合掌悼念。认识舍吉爷爷的时间虽不长,但他几乎每天都来家里作客。优忍不住有点后悔,觉得最后几天不该不耐烦,应该再对他好一点。
舍吉爷爷举目无亲,由上次在农田遇见的中年男子正登担任丧主。
出殡后,在寺院旁的集会所举办了追思宴。放眼望去,几乎都是满脸通红的老人,每个人都拿着啤酒高谈阔论。
优虽然觉得这样对故人不够尊敬,但转念一想,也许对寿终正寝的舍吉爷爷来说,大家开开心心地送他最后一程也是一种幸福。
优东张西望,发现和学校教室差不多大的空间内挤了大约五十个人,其中有熟面孔,也有不认识的人。虽然这个村庄不大,但村民住得很分散,优还没有认识全村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集会所内几乎都是中、老年人,只有那三个实习生是年轻人。那个染了一头棕发的女人穿了一件露胸黑色洋装。因为是在实习期间,所以可能就找了一件黑色衣服来参加葬礼,但一看就觉得她是特种行业的女人。另外两个年轻男人也只是T恤和牛仔裤的轻松打扮,两个人都特别挑了黑色T恤,但那个长头发瘦子的T恤上印了很大的PUMA字样,另一个胖子的胸前印了《重金摇滚双面人》的图案。
身后传来啪答啪答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省吾和另一个撒尿小童信康正在追来追去闹着玩,还有另一个小女孩追着他们跑。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差不多是小学一年级。
这里的人口断层很彻底。优暗忖道。这个村庄没有年轻人,只有老人、中年人和小孩。
有人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荣作。
「听说你和舍吉爷爷很要好?」
「是啊,在他去世的前一天,我带大家去山下镇上买东西。他那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突然就发生这种事。」
「村里的人口又少了一个。以后这里的老人会越来越老,这里也会越来越冷清罗。」
「你不希望这里变冷清吗?」
「虽说这是止村的命运,但还是舍不得啊。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的故乡就这样消失。」
荣作打着嗝,吐出满嘴的酒味。
「那是没错啦。」
「我也很希望能够像你一样在城市工作,但错过了机会。我老爸老了,我继承了他的农田,所以开始种稻米,却完全不赚钱,幸好种稻米很轻松,不过赚不了钱,就只能住在这种地方。像你这样,在都市潇洒过日子,简直就是高不可攀的梦想。」
「你有没有想过去都市工作?」
「这把年纪吗?怎么可能嘛。就连在幕悦町市场打工,领这么一丁点钱,还要看人的脸色,而且竞争还很激烈。无论去哪里都不景气,即使去了都市,奇迹似地找到一份工作,付了房租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了。泡沫经济的时候还不错,那时候我还年轻,如果当年决心离开村庄,搞不好现在在都心也有了自己的房子。」
就连认为这种生活轻松快乐的荣作,似乎也有自己的感慨。住在农村的人都向往都市吗?但是,他们并不了解都市真正的严峻,只是觉得都市的月亮比较圆。优忍不住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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