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张开嘴呼吸着。
这种压倒性的丰沛情感他很熟悉。是作家。剧本和小说的手法虽然不同,但身为创作者,异常丰富的情感却是共通的。写下这封信的人的确是佳织的父亲,而且他深爱着佳织。这份爱的笨拙和激烈——浓烈得令人窒息。
「佳织!」
听到辉子的叫声,真也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时佳织刚好转身跑开。真也直觉想追上前去,将捡起的信交给HAL,「您的信。」
「你可以帮我拿给佳织吗?」
「不,还是您亲自交给她吧。」
别说交给她了,光是碰到都觉得难受。以往从来没有接触过充满如此狂暴丰沛情感的东西。实在无法继续拿在手里。
「我马上回来,请稍等一下。」
真也留下这句话后连忙去追佳织。
真也在洗手间旁的角落追到了佳织。
她正低头倚在墙上,肩头上下起伏。可能是刚刚跑得太急促了,还是因为心里太过激动的关系?
「……你怎么了?」
听到真也的问题,佳织轻轻举起左手。
「这个。」
她举起手、袖口往下滑,手腕上戴着一只造型厚实的表。那是知名品牌的款式,佳织一直戴在手上。
「这是我出社会后找到工作时,我爸送我的。」
这是佳织第一次称呼HAL我爸,而不是我父亲。但佳织自己可能没注意到这一点。
「离婚前他一心埋头工作,几乎很少跟我亲近,去美国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可是每逢生日或圣诞节等年节,倒是很勤快地送礼。成人式的时候还送了我和服。我一直认为,他一定是觉得跟我见面很麻烦,不如买东西或者用钱来打发我。所以我也不多想,该用的东西就用。因为东西并没有罪过。」
佳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送过的东西。」
「……可以让我看看吗?」
真也握住佳织的手腕,摸着那只表。没有刚刚那封信狂暴的情感,但却还是留有稳定、温暖的意念。——HAL在选手表。是这个合适、还是那个好呢?他认真犹豫着。
她会喜欢吗?她愿意用吗?心里充满烦恼。
「收到这只手表时,我第一次写信给我爸。信上写着,谢谢你,以后不用费心了。我已经不太记得你的长相,光是收礼我也很困扰。」
「我的事你就不用再管了……」佳织的低语开始显得嘶哑。
什么嘛,声音从哽咽的喉头挤出来。
「搞得好像是我很无情一样。」
看似不拘小节,其实却纤细体贴的佳织,回想当时对HAL的伤害,现在又觉得内疚。
该不会,佳织一直记挂着自己曾经无情地推开对方,所以才不想跟父亲见面?
「他一定可以了解,你是因为寂寞才闹脾气的。我们回去吧。」
佳织迟迟不愿迈开脚步,真也轻轻拉着她的手催促,她这才踏出步伐。
回到原地,佳织再次从HAL手中接过信。那是真也连拿都无法拿稳的情感凝集。而佳织那么自然地收下,真也看了有些震惊。——她竟然能碰触那种东西。
回程的电车真也买了两两分开的座位。如果是四人对坐的座位,对佳织来说压力未免太大。真也买好票后,四人自动分为男女两组。
来到车厢与车厢间的通道观察,发现佳织和辉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种时候母亲的存在或许特别重要吧。看到佳织稍微露出笑脸,真也这才放心地回到座位上。
「不好意思啊,让你处处费心了。」
「哪里。」
HAL为人稳重,但没什么架子。
「你觉得佳织会看那封信吗?」
真也无法马上回答,他仔细想了一会儿。
「短时间内或许没办法。但我想她终究会看的。她不是那种会糟蹋别人心意的人。」
HAL听了轻声笑了。
「短时间内或许没办法,是吗?你这个人真老实。」
「我可没佳织小姐那么老实。」
真也通常会利用「多余」的察觉能力先预测后再行动。佳织和自己尽管都表现出诚实的一面,但真也认为其中的本质差异极大。
「她变漂亮了呢。不过她从小就很可爱。」
HAL像在炫耀一样,说起佳织小时候的事。
佳织从小就爱看书,从幼稚园起就能一个人读标上注音的童话书。
「你说,她是不是很有天分?听说她当上编辑,我心想,果不其然。人家说青出于蓝,就是这么回事。对不对?」
痴傻父母心已经到了夸张的地步。有志从事编辑这一行的人,本来就有许多爱书人,像佳织这种程度的儿时往事,随便一扫就是一大畚箕。
不过,真也刻意不插嘴,只是安静地听着。一股暖流让他嘴角自然地松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