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鹭与雪 鹭与雪

是充分经受得起鉴赏的呢。能乐面具到底是日本独特的精湛美术品吶。」

  据姑父说,由文部省牵头,已经对能乐各流派所藏面具做有系统的调查。

  「好像上野的美术馆里也举办过面具展览吧。」我说道。

  我没有去看,不过我记得好像有过一个叫作《日本古代面具》的展览。当时真应该去看看的。我正感到后悔的时候,姑父说道:

  「单就能乐面具而言,下个月,在银座的画廊里也要办一个展览会呢。」

  「是吗?」

  「啊,规模不大,但比较别致,会有精晶展出。」

  从姑父那些喜欢能乐的同道那里,经常会传来资讯吧。

  在我也熟悉的鸠居堂以及资生堂甜品屋里,也有这种举办活动的地方。在银座各处,连日举行著浮世绘、西洋画等各种各样的展览。

  「有兴趣的话,一起去看看吗?」

  姑父向我发出了令我喜出望外的邀请。

  「好啊,非常乐意。」

  松子姑姑也笑眯眯地对我说:

  「太好了。那我就期盼著一起去了哦。」

  第八章

  我决定向姑父借来《谣曲全集》读一读,同时也是为看展览做一点预习。

  就这样,我又是读古典,又是读芥川。可是,我们家的文学士先生却热衷于不知什么可疑的书。

  那是下一周星期六的事情。雅吉哥哥一早就躺在长椅上,双手举著一本书在专心致志地读著,朝著上面的封面上画著一些不可思议的图案。

  举书的手看上去显得很累的样子。

  我原先还以为是一本原版外文书,但不是。

  「……《黑死馆杀人事件》【校注:《黑死馆杀人事件》乃小栗虫太郎于1934年4月在《新青年》杂志连载的解谜推理长篇小说,翌年(1935年)五月由新潮社出版,这本书奠定了作者在日本推理小说界的地位,亦是日本四大推理奇书之一】?」

  「啊。」哥哥从翻开的书本下回答道。

  「侦探小说吧。」我说道。

  「这书可不是能够这么简单地归类的。等等,现在我给你读一读这个地方。」

  哥哥说著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开始高声朗读。

  ──二世纪时阿里欧斯神学派杰出的修道士菲利莱欧斯,曾经就谈话的方法做过这样的论述:灵气(呼吸之意)既然与呼气一起脱出体外,那就攻其虚处。又说:比喻要选没有关联的。

  实在是至理名言啊。所以,我把内行星轨道半径与如同百万分之一毫米般的杀人事件联系起来,说到底也是为了不被轻易地注意到其共同要素。难道不是这样吗?在读了爱丁顿(ArthurStanley Eddington)的《空间、时间和引力》的日子,我觉得里面的数字完全失去了对称的概念。还有,甚至连像比奈(Alfred Binet)那样中期的生理性心理学家也……

  哥哥放下书说:「怎么样?」

  我夸张地耸了耸肩膀说:

  「──莫名其妙。」

  「看来对你来说,还太难了点。」

  不管对谁来说都难于理解吧。

  「要是像唱谣曲一样唱出来的话,肯定大家都会打瞌睡的。」

  雅吉哥哥听我这么说,哈哈地笑了起来,一边做出用手击鼓的样子,同时在嘴里咂了一下舌头说:

  「不过,你的玩笑倒也意外地撞在一个好问题上。语言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谣曲《下海道》里面的句子也是这样,可是我们不能把这种罗列简单地认定为毫无用处的游戏。硬是认为那是没用的游戏的人,也太性急了点──不能用普通砖头建造的建筑,确实是有的。」

  据哥哥说,这部小说在《新青年》上连载时开始就在一部分读者中受到了好评。今年,新潮社出版了盒装的豪华本。

  哥哥继续说道:

  「对了。世上的偶然可真有趣。这本书的开头就有让人吓一跳的文字游戏。侦探们来到沦为犯罪现场的黑死馆时,发现代表富贵和信仰的旗被对换了位置,变成了先是弥撒旗,然后是英亩旗的顺序。」

  「那又怎么样呢?」我问道。

  「按这样的排列顺序,弥撒就是Mass(麦瑟),英亩就是acre(阿克),连起来就是Massacre(麦瑟阿克),就这样,祝福旗竟然一下子变成了『大屠杀』的英语单词。」

  「哎哟……」

  我不由得感到后背升起一股寒意。神的启示,无论多么傲慢,人是无力改变的。与人类一起诞生的语言,预示著很多人的死亡。我在这个单词上感到了一种类似于希腊悲剧的黑色命运的暗示。

  「可是啊,翻开今天的报纸一看,我发现书和现实有一点点重合之处呢。」

  哥哥说著指了指眼前的《东京朝日》【一份日本报纸】。

  「报纸怎么啦?」我问。

  「正在看『麦瑟阿克』的书时,碰巧报上说『麦克亚瑟』来了。」

  这怎么回事啊?我一边想一边眼睛朝还没有看过的新闻报导看去。

 &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