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鹭与雪 鹭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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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是我恋人的住所

  确实,这样的曲调不可能明快。似乎是失恋的诗人正望著离去的恋人的家。这时,他发现还有一个人也在望著同一所屋子。那人是谁呢?

  那是我昔日的面容

  「啊,原来是这样的。所以既是《影子》,又是《分身》。就是那个什么、多贝尔……」

  「多贝尔肯戈儿(Doppelganger)。」

  哥哥得意地说道。用德语一说,什么都听起来煞有介事似的。

  「另一个自己,是吧?」

  这可是相当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是的。多贝尔用英语说就是达布林(double),双重、双倍的意思。」

  「肯戈儿呢?」

  不知道哥哥是没听见还是装著没听见,继续说道:

  「自古以来,都把看到多贝尔肯戈儿当作是不吉利的事情。」

  「呵。」

  「最不好的传说认为,那是死亡的前兆。」

  「哇。」

  「即使从现在的观点来看,如果看到不可思议的幻影,那就是神经太疲劳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说得也是。不过,还是挺浪漫的。

  「小说呀、民间传说里似乎应该挺多的吧。」

  「那是,确实有好几个。其实,芥川也写过。」

  「嘿。」

  我应了一声,突然想起来问道:

  「──哎,多贝尔肯戈儿,只有自己才看得见吗?」

  「嗯?」

  「就是说啊,其他人能否看到你的『多贝尔肯戈儿』──会不会有人对你说:『你昨天在银座逛街了吧?』」

  「啊,这种情况也有的啊──如果那个时候另一个自己在干坏事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那是啊。」

  如果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到处借钱,搞恶作剧,甚至犯下滔天罪行的话,那谁受得了啊。

  「──既然如此啊。」

  我凑近哥哥的脸说。

  「什么呀?」

  「怎么还每天都在听那种有不吉利的东西出来的歌呢?」

  嗯……哥哥怔了一下,说:

  「那个,因为是舒伯特,是海涅呀。」

  企图躲进大艺术家的权威之下啊。

  哥哥以前听的钢琴曲里,有一首叫《恋爱魔术师》的。据说有一户富贵人家的太太,自杀时就听著这首曲子。好像还有一个第一高中的学生,是在山中湖畔,听著舒曼的《梦幻曲》绝命的。

  人要从生的一边向另一边跨出脚去,肯定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唱片的曲调就像舞台表演的道具一样,把自己变成一个不是常态的自己,并在自己的背上推上一把。

  反过来,如果听上一支明快的曲子,就会觉得心情也开朗了起来──对别人这么说容易,可是当情绪低落的时候,我也会想让哀伤的音乐抚慰自己的心的。

  但是,对于哥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哥哥这是失恋了──我不希望他一直停留在阴影中。

  人就是那么任性的。

  第三章

  ──也有过和哥哥的这么一番对话。

  举头望去,云像一张大黎在缓缓移动,层层叠叠的一片灰色之中,有一个点慢慢地增添了亮色。

  ……啊,月亮就在那个地方。

  一看就明白的。

  我思忖道,之所以不是一片漆黑,还能看到流云的模样,是因为上面有个月亮在照著。

  当缓缓流动的灰色云层的间隙移到那个亮堂的地方时,就像扣人心弦的戏剧性一幕一样,月亮微微地露出脸来。

  那款款地现出身来的模样,就像把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珠从袋子里挤出来一样。在黑暗的夜空里,就那个地方渐渐地明亮了起来。

  我出神地望著。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月亮还是只露出半边脸儿:

  ……啊,我明白了。

  因为本来就是半个月亮。虽然云在流动,可是月亮却不再进一步展示她的容颜,恰如快从袋口挤出的宝珠半途卡住了似的。

  大自然有时候也会给我们展露这种出乎我们意想的演技:春天的樱花,秋天的月亮,而在接踵而至的冬天里,雪花将会像一位白色的舞者,为我们表演冬季的舞蹈。

  想起来了,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个毕业前的大型传统活动。从十一月底开始,要花一个星期时间,去关西修学旅行。

  「……啊。」

  我不由得低低地叫了一声,因为我的脑海里想起了照相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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