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鹭与雪 鹭与雪

,当突然被人叫醒,得知自己的双肩已压上重任的时候,这位和我年龄相仿的新帝王说了这样一句话:

  ──I will be good.

  正如如是闲先生所说:「这虽然是从少女的嘴里自然流露出来的一句话,却已把王者的秘诀一言以蔽之了。」这句话无法换成「我会做好的」或者「放心吧」,还是只能说成「1will be good.」吧。

  第二章

  ──有没有什么好书呢?

  我让雅吉哥哥给我看了他的书架。在看上去有些暗黄色的书脊上,随随意意地写著《文艺性的、太文艺性的》【校注:又译作《文艺的,过于文艺的》,是著名作家芥川龙之介的读书随笔集】这样一个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书名进入了我的视线。芥川龙之介的书。

  借来一读,读到「自古以来,大凡主张给妇女参政权的人身边都有一个贤慧的妻子」这个地方时,我不禁拍手叫好。

  这句话是在讲到人无法超越时代和环境的时候说的,就是把这句话单独挑出来看,也不由得令人点头称道。当然,这和不管老婆怎么样的一般而论不一样。那也很正常。不过,如果身边有一个无可救药的坏老婆的话,就会想道:「嗯,给这样的女人选举权行吗?」或许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吧。

  芥川说的可真有意思。

  诸如此类,在看过的书与书之间产生某种关联也是读书的乐趣。

  比如,芥川认为,「没有什么故事情节的小说」最接近诗歌,也最纯粹,还举了法国作家列那尔【校注:即儒勒‧列那尔(Pierre─Jules Renard,1864年2月22日─1910年5月22日):法国作家和龚古尔学院成员】的一个短篇为例。

  看到这里,我停下翻动书页的手,回到哥哥那里,问道:

  「这本,没有吗?」

  就像坐火车中途下车换乘支线一样,我又去翻看列那尔了。读到作者以淡淡的笔触对法国农民生活栩栩如生的描写,我频频点头。

  对了,不仅仅是小说。芥川还说,在众多的海外艺术家中,「现在想来,最让人打心眼里喜欢的是」──芥川接著举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亨利希‧海涅【校注:亨利希‧海涅(1797─1856年):德国作家,世界文学史上最著名的诗人之一】。

  读到这里我又跑到咱家的文学士先生那里,问道:

  「海涅的诗,有没有读过?」

  「喂喂,你以为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听什么来著?那就是海涅啊。」

  哥哥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说起来也是,哥哥的确经常在放一张唱片。

  「就那张唱片?──我还以为什么疹人的歌呢。」

  雅吉哥哥是一个内心经常表露在外面的人。情绪低落的时候,连肩膀也会耷拉下来。同样的道理,从他放的唱片也可以看到他的内心世界。

  夏天刚刚来临的时候,放的是蜜糖一样甜蜜蜜的流行情歌。可是,没多久就变成了悲悲戚戚、如怨如诉的歌曲。

  「不懂艺术的家伙真拿她没办法。那是海涅的诗,舒伯特【校注:弗朗茨‧舒伯特(Franz Seraphicus Peter Schubert,1797年1月31日─1828年11月19日),奥地利作曲家,早期浪漫主义音乐的代表人物,也被认为是古典主义音乐的最后一位元巨匠】谱的曲。」

  哥哥神气地说。那架势简直就像是他写的诗、作的曲一样。

  「你说的那个舒伯特──就是那个呀。《未完成交响曲》【校注:即舒伯特《第八交响曲(b小调)》,创作于一八二二年,舒伯特将它作为完成了的作品献给奥地利格拉茨市的音乐协会,但人们在他死后的一八六五年,才发现了交响曲的总谱,因为它只有两个乐章,所以被称为「未完成」】。」

  今年人们津津乐道的电影之一。弗朗茨‧舒伯特以悲剧性爱情故事的主人公登场,博得了观众的眼泪。

  「……哎,嗯。」

  「『如吾爱之无终,此曲亦无终矣』──对吧?」

  ──就这样,那首交响曲没有完成──电影以此结尾。

  是不是真的那样,我可不知道。不过,托了电影的福,唱片也肯定卖得很好。作为一个艺术家,舒伯特应该很贫困吧。如果能把卖唱片的利润分一点给生前的舒伯特,那该多好。

  「……嗯,差不多吧。」

  「那,舒伯特的,什么曲子?」

  「《影子》。」

  听上去就很阴郁的名字。

  「那么──说到海涅,应该是德语吧。」

  「那还用说。」

  我只学过英语和法语。

  「什么样的歌词?」

  「等一下,有森鸥外【校注:森鸥外(1862─1922):日本小说家、评论家、翻译家】的翻译。」

  好像是早就查好的,所以马上就找了出来。鸥外先生译诗的题目和唱片不太一样。

  「……《分身》?」

  「啊。」

  译诗是这样开始的:

  在夜半寂静的街巷

  这处人去楼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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