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鹭与雪 狮子与地铁

事情总是记得比较牢。叫「猫团」的团伙这也不是第一次冒出来的。记得几年前也有一个叫「关东小子夜里黑猫」的,率领著另外一个「猫团」。

  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带动物名称的团伙就有「河童【河童是日本民间传说中的一种长得像小孩的水陆两栖动物】团」、「白狼团」、「青龙团」,名称不同一般的有「白骨团」、「铁血团」、「血樱团」,更加非同寻常的叫「城市潜艇」,而更为奇特的竟然叫「桃色秘密团」。

  大家可别笑,这些都是真有其事的,全部都在报上登著呢。

  倒不是我有意去记,而是因为太好笑了,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记进了脑子里。既然有这么些个不好的团伙,那么,现在即使出现一个与那些不良团伙对抗的孩子们组成的「侦探团」也没什么奇怪的,暂且就叫「少年侦探团」吧。

  ──呀,那也不行啊。不良团伙急著需要弄钱,而侦探团体却没有这种需求,如果父母说一声「别干那种事,给我好好学习」,那就没辙了。为了查找线索,晚上去一趟上野就会被收容教育。

  可是如果是不良团伙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把父母的话呀、收容教育什么的放在心上,活动频繁。就在最近,三宝鸟那件事情之后不久,报上登了破获「浅草红团」的报导。看来颜色、动物很容易成为这种团伙的名称。

  这样说来,如果以浅草、上野为根据地的话,受动物园的启发,取名叫「狮子团」也毫不奇怪。所以妈妈的话绝对不是离奇的空想。

  松子姑姑继续说:

  「──是不是在学校里交了不好的朋友啊?会不会给坏伙伴叫出去了呀?──唉,做妈妈的就是这样担心这担心那的。」

  据说做妈妈的总是特别喜欢男孩,所以难免会那么担心。并不是谁都能够像中江藤树的妈妈那样,抚育孩子爱而不宠。

  「阿巧后来怎么样了?」

  「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又恢复成一个非常普通、认真的小学生了──晚上到上野闲荡的事情,让人觉得那只是受了天上月亮的诱惑而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啊。」

  「可是,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每当想起『这孩子在想什么呢』的时候,他妈妈就会心里一惊。」

  孩子不会一直是「孩子」的,在不知不觉中孩子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父母看不见的东西。

  「──还是狮子的事吧。」

  「是啊。听他妈妈说,现在还常常想起阿巧一口回绝地说『没什么』时的表情和声音。对阿巧来说,单是偷看日记这件事就已经很不愉快了。提到日记本上写的『狮子』二字和地名,更是缄口不语──不过,这样一来,反而让人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可话虽如此,却又无法挑出什么来。因为『没什么』呀──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乍一看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神态,有时候会让人感到似乎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忧郁的神色。」

  松子姑姑就像自己成了阿巧的妈妈似的,唉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面色不好啦,吃饭没胃口啦……这些明显的状况倒是没有。可是在妈妈的眼里,总是能够感觉出来的。阿巧妈妈感到自己似乎透过一层薄薄的糯米纸看见了什么东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姑父接过姑姑的话说:

  「──事情就是这样的。茫茫然的,无从著手。实际上,很可能只是把偶然想起来的单词随手记下而已,孩子说的『没什么』也许就是事实真相。因为现实往往就是平淡无味的──不过,怎么样?英子。你那双年轻的眼睛,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只能摇摇头。这时爸爸说道:

  「狮子……也有叫这个名字的啤酒馆。还有咖啡店。」

  「还是小学生哪,联系不起来吧。」

  「那么……牙膏?」

  芥川龙之介的小说里有这么一个场景:主人公没烟了,于是对车站的小贩说:

  ──给我朝日。

  小贩反问道:

  ──报纸还是香烟?

  让人觉著即芥川本人的书中主人公被触动了神经,恼怒地回答:

  ──啤酒!

  我不由得想起了芥川小说里面的这么一节。

  「可是,狮子牙膏什么也说明不了啊。」

  「那就只剩──狮子宰相了。」

  在东京站遭受枪击后不治身亡的宾口首相【校注:宾口雄幸(1870─1931):日本第27任首相。高知县人。1930年11月14日宾口首相在东京站月台上被一名右翼青年袭击】的确被人们称为狮子。可是,这只不过是单纯的联想而已。

  结果,预言家英子直到目送弓原姑父他们离去,也没有能够满足姑父的期待。

  第九章

  我一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总是和贝琪商量。

  星期一,在去学校上学的时候,等车子一开动,我就问贝琪道:

  「喂,没听说过『狮子团』这个名字吗?」

  白麻制服的后背回答道:

  「……啊?」

  一心急,问得让人摸不著头脑,于是补充说明道:

  「有一户人家的小少爷,可能和那帮人有些瓜葛。」

  「──这么说,是大街上的小毛孩团伙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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