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鹭与雪 不在之父

胜多负少还是负多胜少,让人看得明白。可是政治大概没这么容易吧。

  「公侯伯子男──站在阶梯的什么位置,是个大问题吧。」

  「当然是个大问题。侯爵大人的话,不管有没有名望,都可以无条件地成为贵族院议员。伯爵以下,就没这个待遇了,规定要互选。大不相同啊。」

  「啊,原来如此。」

  「所以啊,更复杂了。而政府也没法对这种不满一一给予考虑。」

  「因为升了那家就升不了这家,摆不平吧。」

  「说得对。想要提升爵位的家族那可多了。于是啊,当泷泽老伯爵去世的时候,找了个『为表彰他的功绩』之类的理由,给弟弟也授了爵位。」

  「啊哈。」

  爸爸啪地拍手道:

  「意思就是用这种方式做个了断。」

  「就是说,要从伯爵升格为侯爵有困难,作为补偿,再给一个华族的名额──是这样吧。」

  「嗯。」

  我思索片刻:

  「那也让人想不通啊。这好比肚子饿的是哥哥,得到馒头的却是弟弟。」

  「差不多吧。」

  「那样的话……」

  说到一半,不禁心里一惊。虽然拿吃的作比方或许有些下作,却也让人对世事人情的微妙之处顿开茅塞。

  「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授了子爵爵位的弟弟,当著为了提升门第而一直想方设法、奔走活动的一家子的面,也挺不好意思的吧。」

  如果周围的人都拿复杂的眼神盯著你的话,那馒头也不容易吃啊。

  「那倒也是啊──这爵位接受得不是滋味啊。可贺却不可喜。」

  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暗自思量:

  这世上确实有超越人类智慧的事情,「让神仙给带走了」之类超自然的事件,也不能说绝对不会发生。但是,按照常理来考虑的话,泷泽子爵要么是碰上了什么事故,要么是按自己的意愿失踪的,二者必居其一。

  听了刚才的话,让人不由得想到,是不是发生了令子爵在泷泽家难以待下去的什么事情?

  如果那样的话,失踪的气息变得浓重了起来。如果是一时冲动离家出走的话,那会怎么样呢?和劳动最最扯不上关系的华族,会不会在都市的角落里穷困潦倒,而事到如今却又找不到回到从前的契机呢?会不会因为无法回到日夜思念的妻儿身边而痛苦万分呢?

  本来,这些想法都是哥哥那靠不住的短暂的一瞥给我带来的焦躁和胡思乱想而已,可是,当我想到自己即将从这郁闷炎热的东京逃往舒适的高原时,心情却变得沉重了起来。

  过不了几天,就要出发去轻井泽了。这事情难道就这么搁到秋风吹起吗?焦躁感让我的心情越来越难受。

  思前想后,到头来,能够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商量的只有贝琪小姐。

  晚饭后,我把贝琪小姐请到了我的房间。

  第十五章

  时间已经不早了。

  因为用不著开车,所以贝琪小姐没有穿白色制服,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铭仙绸便装。这样的打扮,让我觉得她就是我家姐姐了。

  当然,对于没有徵得道子小姐同意就把别人家的大秘密泄漏出去,我还是有些犹豫。我一边在心里双手合十说著对不起,一边把一切都告诉了贝琪小姐。

  贝琪小姐是不会把我告诉她的秘密说出去的,而且她对于我来说是个特别的人。当然,长舌的人谁都会找出这样的理由来,把不该说出去的秘密到处乱说的吧。

  贝琪小姐立刻说道:

  「你是想确认──那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不是泷泽先生?对吧?」

  「是的。」

  「从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来考虑的话,只能说,赶快忘了这件事情。」

  我默不作声。贝琪小姐继续说道:「至少在目前情况下,泷泽家这台天平保持著平衡。可是,如果用手去碰一下的话,那会怎么样呢?万一弄得不好,也许会引起像打开了潘朵拉盒子那样的混乱。到那时,小姐您会招人怨恨的。而且……」

  贝琪小姐那瞳孔特别大的眼睛望著我:

  「小姐您一个人,即使跑到那种地方去搜寻,也是找不到您要找的人的。」

  那倒是真的。首先,光是提到浅草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人犹豫了。作为男子汉,哥哥可以满不在乎地去那里,可是作为女孩子的妹妹情况就不同了。那些和我同窗共读的大小姐,是绝对不会去那个地方的。

  比如说去看新上映的西洋电影吧。如果是去日比谷的帝国剧场,那是可以让我跟著去的。可是,如果说是浅草的电影街,那就不会让我去了。

  如果用「平民化」这个词来说明的话,一般就是指「谁都能去的地方」。可是,对于像我们这样的女生来说,却正好相反。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我们能够活动的范围是有限制的。

  若是去参拜供奉在浅草寺的观世音菩萨,那还问题不大。可是,若是要去不太阳光的角落搜寻,那就如同一条小金鱼想要横穿沙漠一样困难。

  「──不要说您找不到,即使您找到了吉广先生,那又怎么样呢?不用说,您肯定不会秘而不宣,而是去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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