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学的教授。那天他把在同一所大学工作的同事请到家里,要商量一个难题──很难的事情。天色渐晚了,于是他把客人送到门口。──这时,有几个暴徒早已等在门口了。他们拿著日本刀不由分说地刺了过来。与其被刀砍,被刀刺的危险性更高。无疑这些人是带著杀机来的,所以他们两人都没有被抢救过来。──干原那时不在家里。这成了他一生悲痛的种子。但如果当时他在家的话,一定也没命了。但是,当时他的妹妹在家。──他妹妹,……并不是平常人的身体。」
「……怀了宝宝?」
「是的。──而且,她不是一个健康人。她的胸腔有疾病。──孩子的父亲,当时确有无论如何也无法陪伴她的原因。但是,那孩子的父亲要她一定要健康地把孩子生下来。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并且告诉她无论出现什么状况,即便全家人反对,他也一定会和她结婚的。他在干原教授的面前跪下身子,发誓绝对不会背叛她。」
「……」
「那天她听到了争吵声和呼救声,──于是妹妹也来到了门口。──仅仅是看见这样的惨状,她也差不多要晕倒了,但这时,又被一个逃跑的暴徒撞飞出去。」
我彷佛看见了在那事件发生的深夜,几重鲜血的重叠。这样我就明白了。
──干原先生在「女学生偶人展」的会场上,表现出来的异样的情感起伏,原来原因在这儿。他妹妹大概正好是「女学生」的年龄吧。一定是各种各样的思绪一齐涌上心头,在他的心里,一定是地震般地震动著吧。
末黑野先生在我家晚餐会的时候,没有回答这些。原因很简单,这不是能在晚餐会这种场合里谈论的话题。但是,他绝对忘不了这件事。
不如说,他其实是很想告诉我的。
今天他带我来到这屋顶,只剩下我们两人独处,与其说他是为了让我看一看这里的彩色玻璃──倒不如说他是想要认真答覆我。
大概是我想多了,他特地定在这个难以看清对方表情的时间,也许是他为了对我说这件事而特意安排的。昏暗中,他的嘴唇动了动。
「──事情发生之后,我对干原说『你去欧洲学习吧』。我瞭解他的才能。只要加以磨炼,他必定会成材。──我恳求我的父亲,让他去留学。如果不这么做,我们都无法承受。在事件刚过去的几天里,我们俩连见面都觉得痛苦不堪。──我父亲也明白事情的原委。如果他当时能及早允许我们结婚,──那么她就不会呆在干原家里,这样,雪子和孩子就都不会遇难了。」
忽地一下,他说出了干原妹妹的名字,末黑野先生无法忘记。当他一个人独处,不经意的时候,那名字一定还会蹦出来。
「──我并没有责备谁。但是,这也许是我父亲赎罪的方式吧。干原去了欧洲。──然后,在我看来,他成为了一个太过气派的建筑家,回来了。由于他的个性比较强,并非能被所有人接受。──所以,我请他在我的公司里工作。不管怎样,是我们嘱托他去欧洲的,这样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末黑野先生忽然背对著四角形的彩色玻璃的亮光,说:「下去吧。」
12
这次我们倒过来向下走那条缠绕著建筑物的斜坡。
「对了。我说到一半。」末黑野先生一边走,一边解释那彩色玻璃上开著一个洞的原因。
「完工庆祝会的第二天,我直到午后还在家里。所以记得很清楚。我正在家读几本书,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是什么?」
「──您在日本桥的三越百货看见干原那家伙的吧。今天去帝都剧院,明天去三越百货。──什么都有卖的,确实是百货店。但是,我听见的声响,却是那儿没有卖的东西的声响。」
「啊……」
「是枪声。」
确实,三越百货店里没有武器柜台。但是──
「不可能吧……」
「做出这『不可能』的事的,正是干原。」
末黑野先生愉快地说起这闹哄哄的话题。
「客房在三楼。我的书房在二楼。──围绕著中庭。在这斜坡的内侧,还安装有螺旋楼梯。──我打开房间的门,走到楼梯上向上看去。于是,看见那家伙在摇著手。──天空晴朗。我们的头顶上方,确实有著美丽的玻璃的天空。玻璃的大雁,向冰天雪地的北方说再见后向南飞去。──但是,在那彩色玻璃的正中间,竟然开了一个洞。」
我惊愕不已。
「是不是他不满意,所以用手枪打了那彩色玻璃?」
像个孩子。
「──我在那儿苦笑。」末黑野先生说。
喂,这是苦笑就能了结的事吗?
「这样一下子,玻璃碎片掉得四处都是,那不是太糟糕了吗。有没有人受伤啊?」
「天井的正下方是中庭。──但是,中庭的中央,也就是正巧在洞的正下方,放著一座大理石的雕像。所以,万幸,那下面没有人。──请来的客人们也在前一天晚上都回家了。这个季节,冷飕飕的。人们就像《蚂蚁和蚱蜢》中的蚂蚁一样,呆在暖和的房间里。难得有佣人从这里经过。于是周围空空的。──那家伙,还是考虑过的。是在没人的时候开枪打的。被掉落的玻璃碎片砸中的仅仅是这座雕像而已。」
大理石做的身体,只要不是某个国家的天方夜谭中出来的雕像,就不可能动。也不可能逃跑。真是遗憾。然而,这种说法确实奇妙。
「哦……」
我,又有些走神了。
「──我警告他『不许随意破坏。建完的房子就是我的东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