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走过来,这样说道:「接下来要送两位老师,届时,想借用一下你家的驾驶员。」
「别宫?」
「是的。」
大尉先生不容我说什么。于是我看著他锐利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呀──就请认为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吧。我会请他们乘坐我家的克莱斯勒。你家驾驶员她什么车都会驾驶的吧。」
这时,我必须得说:「我也一起去,可以吗?」
「你大概会担心吧。你愿意的话就请吧。」
从大门口来到宽敞的前院,外面的风已感到有阵阵的寒意了。这是一个像出现在童话小说里的明亮的月夜,能看得清路上一粒一粒的小石子。
另一方面,等待著的车子像黑暗凝固在那里似的漆黑一团,贝琪小姐已经站在旁边等著了。
「花村小姐,请你坐在前面。」
胜久先生这样说著,自己打开后座的车门,招呼老先生和段仓进入。
我坐在贝琪小姐的旁边。和自己常坐的福特车相比,这辆车比较宽敞,坐著很舒服。
后座上坐著两位客人和胜久先生。感觉像作为主人的胜久先生以车送客似的,一般来说,即使再怎么对学问表示敬意,也不会表现出这样的架势的。
车子在静寂的夜色中谨慎地滑行著,路上的小石子在车轮下发出响声。
「听说段仓先生接下来在麻布这个地方还有集会,车子先开到那里。」
「遵命。」
「嗯?」
发出声音的是段仓。满是酒气。
「──是个女的?」
胜久先生答道:「是的。要说驾驶技术,她是非常棒的,请放心。」
段仓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喂。你有丈夫吗?」
「没有。」
「女人应该早点生小孩。只有这样才能对国家有用。──不是自作聪明,握握方向盘什么的。」
胜久先生说:「不,其实她的『小聪明』不仅仅是驾驶技术。还很博学。──怎么样?今天好不容易大先生在,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胜久先生瞭解贝琪小姐的武艺本领。可是,对她那令人惊讶的博学多识的情况是怎么知道的呢?
到底是供职于参谋本部的人。并且,还是在二百六十大名门中屈指可数的名门嫡子。也许通过特别的方法进行了什么调查吧。
即便这样,我还是对他把贝琪小姐像笑料那样对待的方式没有好感。
贝琪小姐眼睛注视著前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在开车时的侧脸。
她的额头、鼻子、嘴角的轮廓像剪影画那样,我好像看一幅美丽的剪影画图案一样感觉心情舒畅。她嘴唇动了动说道:「在一知半解的书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善于作战的人不会败』是吧?并且,还写有『善于布阵的人不作战,善于用兵的人不布阵』。能巧妙布阵的人不需要打仗,善用军队的人不需将事态推进到布阵就能取得胜利吧。作为女人,我希望──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不依靠战争这样的手段,就能解决各种问题。」
段仓从鼻内挤出一声「哼」。我想到他可是东洋思想的专家,打了个冷颤。贝琪小姐也说出了一些冒失的话。
「像这样的事不是你来说大话的噢。何况你是日本的女人。像大和抚子那样装出一字不识的样子才显得文雅:好好记住了,没有比女人卖弄一知半解的学问更卑劣的了。──实在是丢脸。」
胜久先生插话道:「先生,对刚才的提问您的回答呢?」
「嗯?不打仗──是吗?──不,这种事要看对方的。无论这方如何竭尽诚意,而对方不听那也没办法,只好把他们打倒。」
车子终于驶到了麻布街。贝琪小姐一边将车子靠向段仓说的店前,一边说:「先生。我是后生所以想请教一下。其实,我学习不够努力,不知道刚才说的几句话出自什么典故。请问究竟是在哪个典故里的?」
看情形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段仓身上,段仓露出不快的神情,吐出一句语:「《孙子》,是《孙子》!」
贝琪小姐静静地低了下戴著制帽的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感觉像满天的白露一样冷冰冰的。
胜久先生打开车门,站在车外目送段仓离开。回到车内后,大尉先生说出了一句奇妙的话:「我没有让你开门噢。」
贝琪小姐闭上睫毛长长的眼睛,坚定地答道:「谢谢。」
与此同时,老先生挤出几句话来:「那个男人曾到我的教室里来听过课。──他是我的学生。」
并且,向贝琪小姐问道:「你一定知道那几句话是出自哪里的吧。」
稍作停顿,贝琪小姐回答道:「──《汉书‧刑法志》。」
20
车子朝著老先生的住所方向驶去,贝琪小姐说:「他觉得一个开车的,何况是女人──」,丝毫没有自卑,倒好像那几句话充满了光芒的自豪,「他觉得──一个女人说的话,关于战争的箴言,最多也就是《孙子》那么点儿吧。他这样想不足为奇。」
车子慢慢地向北驶去。
「你──不仅仅知道《汉书》。瞬间将那几句箴言的顺序说反了。因为这样说的话,那个男人容易听得懂吧。正确的顺序是『善于用兵的人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