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玻璃天空 梦幻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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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一郎先生正好在演讲开始前进入会场,看到了那幅画,愕然不已。他爷爷爱好浮世绘。即便是门前的小僧什么的,经常耳濡目染,也会瞭解一些相关知识的。所以,他马上就明白了那幅画的意思。一小时以后,大厅将被一群具有国粹思想的人填满。还将举行一场关于神国的演讲。──东一郎先生的双腿,实际上,大概已经被逼近身边的恐惧吓得发抖了吧。于是,他取出了画藏到了口袋里。但是,又无法对这边的父母解释。万一被大家知道了,两家的和解以及他们两个人的婚姻都会像梦一样消失。因此只好说画是被瞬间偷走了。──但是,其实那并不是东一郎先生的爷爷所准备的那幅画。」

  我平静地询问道:「──海老冢先生。听说赠送给这边的其实是一幅《海运桥‧国立第一银行》【见附图】的画。我听说你爱好明治时期的浮世绘。所以这是张什么样的画,你知道的吧?」

  海老冢痛苦地挤出了几句。

  「……是小林清亲【校注:明治时代初期的浮世绘师、讽刺画家,被称为「明治的广重(歌川广重)」,与月冈芳年、丰原国周合称明治时代浮世绘三杰,以风景画为多】的画作。清亲他画出了对我们来说值得怀念的明治时期的风景。《海运桥‧国立第一银行》,是其中较为出色的一幅。」

  关于那幅画我也进行了一番调查。有一点见解。于是补充说道:「那是一幅雪景图,海运桥在日本桥的兜町,从白木屋百货商场即便步行也没有多少距离。以前是木桥,后来是石桥,现在变成铁桥了。──『海运』的读音和『开运』差不多。而且,桥是将此岸和彼岸相连的东西。作为和好的象徵,那幅画确实是最适合的画题了不是吗?在桥的对岸,可以看见日本最初的银行颇具特色的外观。那好像是明治时期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之一。这也可以说是对『银行的内堀』的问候。正当这座建筑物要被拆毁的时候,发生某一事件,导致内堀家族的兄弟不和。──当画中的建筑物还在高高地耸立的时候,能让人回想起令人留恋的那时的回忆,所以说不定还包含了这些无声的语言。──这样一想,那幅画实在是一件意义深刻的礼物啊,不是吗?」

  没有回答。我继续说道:「但是,作为洋一郎先生赠送的问候的礼物挂上墙的,实际上却不是《海运桥‧国立第一银行》。──海老冢先生,您不是收藏明治时期的浮世绘,──特别是月冈芳年【校注:幕末到明治初期的浮世绘师,因其在无惨绘(浮世绘一种样式)的风格、成就又被称为「「血まみれ芳年」」,受三岛由纪夫和江户川乱步喜爱,同时也是剧画的先驱者】的作品吗?」

  「……是的。芳年是位天才。在其画作中,有时,令人不忍目睹的残酷也包含其中。所以,他的作品有时会被不当地厌恶。但是,对于有眼光的人来说,芳年作品的艺术性是一目了然的。」

  海老冢先生的声音,直到此时才开始响亮地叙述他的信念。明治时期的浮世绘普遍的评价都不太高。所以连做管家的海老冢先生也能买来收藏吧。珍稀古代的东西是人之常情。到了百年之后,对它的评价定会改变吧。

  「可是,海老冢先生,你将自己钟爱的芳年当做报复的手段,这样好吗?而且,芳年会高兴吗?」

  海老冢先生的嘴唇,又紧闭了。

  「──赠送来的画,在被挂上墙时,变成了其他东西,是谁干的这很明显。就是打开包裹,把画框挂到墙上的那个人。偷换画的人只可能是你。你早已作好思想准备,想要让内堀家陷入窘境吧?」

  「──是的。」

  「你挂上去的是月冈芳年的《美立七曜星》【校注:绘于1878年,描绘天皇的侍女】中的一幅。画的是在闺房前,口衔怀纸的女官。画上清楚地写著女官的名字:『权典侍正五位柳原爱子』。【见附图】──这在现代是很难想像的事情。明治天皇的侧室之一、先帝的母亲,而且相当于陛下祖母的人,那样的姿态。──不说是浮世绘,这是对日本美术感兴趣的人所周知的一幅画。这是直到现在,大家都忌讳谈论的画作。当然,这是明治时期被禁售的画。但是,浮世绘不仅仅只有一幅。它是印出来的。有一定的数量。你一定是把在某个古董店里搁置了很久的一幅弄到手的吧。──如果,偏偏这样的一幅浮世绘,在那样的演讲会的墙上,被华丽地装饰上去的话,──内堀家的处境,会变成怎样?」

  百合江小姐带著无法形容的表情看著海老冢先生。

  17

  「──你对内堀家,为什么怀有如此深的恶意?我想到这儿,就会觉得很久以前发生的某一事件,和这次的事件重叠了。充满仇恨的讣告,在《东京日日》报上被刊登了出来。那也是因恶意而发生的吧。──这次的事件也是你海老冢先生干的。根据此事,再回顾以往会怎样?我听说──当你听说富田鹤的名字时,曾激烈地动摇过,是吧?」

  海老冢先生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当时,你和鹤小姐都很年轻。如果你对鹤小姐是怀有同事以外的爱慕,那会怎样?也许由于某件事情,这家的晃二郎爷爷被人怀恨在心了。即便你想要杀了他,但不可能做到,所以你就想在报纸上杀了他。──假如你就是怀有这种心思的人,那么发生这次事件的原因也就能理解了。没有结为连理的你们两个人。对比现在,内堀家的两个年轻人正要迎来人生幸福的春天。一直忍耐著的冲动在此时爆发,也是可以理解的。」

  海老冢先生低著头说话了:「正如您所说的那样。鹤小姐和我,自从见到第一面时起,就感到心意相通了。虽然我们相互发誓以后要在一起,但是,我是一个书生,而鹤小姐也每天忙于工作。我们没有做过任何不规矩的事,只是只是,我们想著──有一天能得到主人的允许。鹤是在乡下长大的。她是一个没有怀疑之心的,单纯而直率的姑娘。却被醉酒归来的主人给──。她是思想保守的姑娘,觉得没脸见我,就消失了踪影。──从那之后,我没有一天不想著鹤的事情。──有一天我在整理报纸时,突然想到了讣告。原本想仅仅用鹤的名字刊登的。但是,这样的话就不完整。而且在委托报纸刊登的时候,也不能让人觉得奇怪。所以,我就借用了主人兄长的名字。」

  「那是报复吧。」

  海老冢先生就像在对很久以前的书籍,一页一页的确认记忆一样,慢慢地说道:「我确实憎恨过主人,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想『对于这个讣告,一定不会没有评判,这样的话,就能查找鹤小姐的住处了』。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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