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讲话时,我尽量注意不打瞌睡吧。
「我太高兴了。」百合江小姐总算放心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问道:「演讲会由谁来主讲啊?」
百合江小姐说:「一个名字很奇怪的老师,好像叫段仓什么的──」
12
那首打油诗的解释,我已经跟贝琪小姐说过了,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把百合江小姐跟我说的话又告诉了贝琪小姐,另外还跟她说了当天的演讲者就是段仓,贝琪小姐还是只说了句:「是吗?」
不过,大概是心理作用吧,我觉得她在回答前的时间间隔有点长。
百合江小姐叫我早点过去。我提前两三个小时就到了,在她的房间里听听西盖蒂的唱片什么的消磨时间。百合江小姐一直在留意著汽车的声音。
不久,有人敲响了房门。
「我是海老冢。」推门进来的是一位面颊消瘦、头发稀少的老人。
「什么事?」
「内堀先生来了。」
大概事先吩咐过来了就通报的吧。时间还早得很。虽然说好这边的父母不作特别的欢迎,但是为了表示诚意,所以就那么早早地来了。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已经领到休息室了吧?」
「是的。──送来的见面礼品我也已代为收下了。」
知道罗密欧已经到了同一个屋檐下,百合江小姐明显地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哎,在家里四处看看吗?我给你带路。」
我明白了,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把我叫来的呀。果然,百合江小姐把我带到了休息室。坐在事先准备的座位上的还只有寥寥数人。百合江小姐朝一个穿著朴素西服的绅士溜了一眼。因为不是派对,所以大家都没有穿礼服。
我正想著她接下来会怎么做时,百合江小姐便做出了大胆的、不露声色的邀请。那位绅士就像是被百合江小姐握在手里的一根看不见的线操纵著似的,踉跄著站了起来。我不禁心中惊叹:原来这就是恋爱的魔力啊。
百合江小姐对来到门口的绅士说:「怎么样?您不去看看会场的布置吗?您送来的那幅画已经挂在墙上了……」
说得真是又自然又妥帖。哪怕短暂的一会儿,也想方设法要呆在一起啊。两人和我这个电灯泡一起向大厅方向走去。
用作会场的大厅原来大概是用来跳舞的房间吧。现在摆上了椅子,靠墙的地方设了一个讲台。讲台后面是大理石的壁炉,上方挂著那幅镶在画框里的浮世绘。
走在前面的罗密欧停下脚步,突然转过身来。哦,要等百合江小姐上前啊。这么近距离看去,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然而,从他那轮廓优美的嘴里说出来的,却像是舞台上那种让人讨厌的反面角色说的台词。
「对不起,我们俩有事要单独谈谈,请你离开一会儿好吗?」
就这样,我成了滑稽的小丑。哎,算了,不是有句古话说「窃窕淑女,君子好逑。坏人好事,被马踢死」吗?这种时候我还是爽快地撤退吧。
凭著记忆原路返回,来到百合江小姐的房间,坐在沙发上静候茱丽叶回来。
13
亲眼见到段仓这个人之后,让人联想到了荒野狂熊以外的其他东西。
大概是穿著黑色外褂的缘故吧,我觉得他就像一只巨大的甲虫。
「所谓国家,就是秩序。秩序就是美。」──演讲就这样开场了。
设在后排的妇女席位上,也坐著七八个听众。当然,其他二十来位都是男士。不知道他们都是以怎样的关系来到这里的。虽然里面没有穿制服的人,不过,只要看一眼他们穿著和服的背影,就能马上辨别出哪几个是军人。因为他们的姿势不同,而且坐在那里身体纹丝不动。
演讲的内容涉及历史的必然性以及随之而来的帝国及其臣民的责任和义务。语调和语言的选择上有一种让人感到狂野而为之陶醉的东西。
有人被他的演讲所吸引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我却始终没法有好感。因为我所喜欢的词语──自由,无法避免地,正遭受著他的践踏。
这些暂且不论。从正面望去,我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直到五十分钟左右的演讲接近尾声的时候,我才终于回过神来:原本应该挂在段仓身后壁炉上方的那幅画,不见了踪影。
这对听众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事。可是,我是知道那幅画的来龙去脉的。对于开银行和灯具店的这两个内堀家族来说,那幅画应该是有著重大意义的。怎么会消失了呢?难道罗密欧和茱丽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以至于撤下那幅画──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什么事情。
我很想问问坐在旁边的百合江小姐。可是,整个会场充满了一种严肃的氛围,除了演讲者的声音之外,似乎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哎哎」地打开话闸子呢?
演讲结束后,大家到了另一个房间,围著桌子开始了自助餐形式的联谊会。夜幕即将降临,而且我也不想从这些男人堆里挤进去拿吃的,想早点回家。不过,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幅画的事情,本想问一问百合江小姐后再走,可她却正和别人进行著社交性的交谈。大概她觉得光和罗密欧说话有些不妥吧,所以就在天女散花似的应酬著。我觉著去影响人家交谈也不妥,于是就乾脆来到露台上吹风。没想到的是,那里已经有一个穿著和服的背影了。看来也是从人群中溜出来的吧。
那个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向我轻轻地用眼神致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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