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街灯 城市之光 City Lights

msp;「您与令兄谈论了别宫的事情吗?」

  「是呀。」

  「他怎么说?」

  「他说:『若能与那样的女子一起生活,应该很有趣吧。』」

  一瞬间,我也兴起了冲动,想看看胜久少爷与贝琪生下的孩子。

  道子小姐又说:

  「对了,我当时也用了悍马这个词汇唷。我说:『虽有听说过《驯悍记》(注11),但这一位竟然还会开枪,那可眞是匹不得了的悍马呢。』」

  「然后呢?」

  「大哥沉默不语了好一阵子,接着改变了话题。说:『……眞要说悍马的话,没有比时代这匹悍马更难驯的了。就连拿破仑,也被甩落在地。』」

  名为时代的悍马——顿时它化作巨大的幻影,飞奔过鬼押出上方的青空。

  20

  我回到原本的话题。

  「——可是,您又利用肩膀受了伤的由里冈先生去做那种事情,这样不太应该

  吧。」

  道子小姐并没有做出「不知妳在说什么」的表情。她只是缄默不语,别开目光,望着低矮的绿草。

  「这种事情,由我来戳破,也许算是我多管闲事吧。可是,邀请我参加的人,

  城市之光

  是您唷。所以,我——定要说出自己无法释怀的事才行。以往几乎毎天都会出现的卖香菇少年,从那天起就不曾出现了。我想我应该没有记错,不过,他该不会正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吧。」

  道子小姐将睏倦慵懒的双眼转向我。

  「——作为一个当时在场的人,只有这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不可。这算是我的义务吧。」

  道子小姐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妳不必操心。瓜生先生是担心他会说些无谓的谣言,因此将他送到东京去了。现在应该正在瓜生家,成了见习生吧。」

  听她这么说,我松了口气。

  「听说双亲一听到儿子能到东京去,高兴得手舞足蹈呢。虽然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始终是胡里胡涂的。」

  「我一开始也是胡里胡涂的呀。可是,事情实在太过古怪了。所以我才在想,难不成井关小姐从一开始,就已经没有气息了。」

  「——可是,她确实有在妳姑丈的面前讲过话吧?」

  注11:莎士比亚所写的喜剧之一。

  「是的。所以我才会以为,是您打扮成了井关小姐的模样,坐在那里。」

  「哎呀。」

  「可是这样一来,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临时雇用卖香菇的少年。下将棋时,不会使用多余的棋子吧。相同的道理,如果需要男性帮忙准备,只要请由里冈先生出手就好了。当时的情况下,倘若除了瓜生先生与您之外,还有其他人待在现场,事情只会益发棘手吧。若还要特地在那之前替换身分,未免太奇怪了。那就表示,你们使用的是另一种方法。而这个方法,才会使你们当时必须雇用那个孩子。」

  我一口气说完。又接着开口:

  「可是,如果两位是想制造井关小姐还活着的假象,我想由您做她的替身会比较简单吧。为何是选择另一种方法呢?.」

  道子小姐面不改色,反而像在解说。

  「那个方法可是一点都不简单唷。首先,妳必须先脱下已逝女性的和服不可。对方是女性吧。既然如此,若让她的大体变得不成体统,眞是太不应该了——接着,姑且不论脱衣,在我换回骑马服之后,也必须再重新替她穿上和服才行。因为我想尽早到屋外去,所以这件事本想请瓜生先生负责。可是,对男性而言太难了吧。即便是我,替她穿上和服可能也要花上不少时间——最后,这才是最大的难题,即是去世之人的身体,过了好几个小时后就会变硬。我的奶奶过世时,我才知道为已逝者更衣是件很困难的事。所以,我想尽快让她坐在椅子上。至于引发骚动后要让她躺下的那张长椅,也事先放了坐垫,让它尽量变得象是椅子横倒后的模样,再让她躺下。假使当时,妳的姑丈详细调査了井关小姐的身体,并指出她已死一段时间的话,那可就糟了,但我又觉得就算他看出来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上流阶级居住的小鎭轻井泽,倘若侯爵家的千金牵扯进案件当中,些许的不自然可能都会直接被忽略吧——就是这么一回事。先不说姑丈,一般而言,这种情况确实是有可能。设想之周到眞是叫人大感吃惊。

  我多少有些佩服:

  「一般而言,一旦发现很难交换身分时,都无法再想到其他方法了吧?」

  「是吗?我倒是马上就想到,只要让井关小姐出声说话就好了唷。而且那名卖香菇的少年,所戴的草帽相当大,正好可以遮住整张脸。不说这个了,倒是妳,眞亏妳能察觉得到呢。」

  于是我说了三宝鸟一事。道子小姐感叹道:

  「简直就象是上天早已准备好了寓言一样。的确,井关小姐是现出身影的三宝鸟,而我是只让人听见声音的佛法僧呢。」

  我顺着自己的直觉说:

  「所以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吧。」

  「也只能这么做了吧。我从后门进入瓜生家的别墅,瓜生先生则买下那个孩子身上的衣服,再递给他下人的服装,让他到外面去。我则是迅速换穿上那身衣服,戴上草帽,坐在井关小姐旁边的椅子上,脸部朝下拨弄底片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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